他说着,身形一闪,如兔起鹘落,瞬息便没了踪迹。
留在原地的青年愣了一下,转而去看地上那个红衣人,正要说什么,视线就被他怀中那副画卷上的人吸引去了。
画卷上笔墨寥寥,勾勒出一张清俊的面容,画者将一切细节都隐去,只重点描了描那双狭长的眼睛,将其中神光传神灵动地描画了出来,好似见着这双眼睛,便见着了一个丰神俊秀瑰姿艳逸的人。
不过他的重点不是其他,而是……画上这人他仿佛在哪里见过似的。
元华小心翼翼地卷起画卷,拍拍上面沾着的尘土,重新塞回袖子里,他手上滴滴答答淌下的血擦在卷轴上,他好像又看不见了似的。
“你……”来人迟疑了片刻,一时间有些搞不清楚对方到底是爱惜这画儿还是不在意这画儿。
元华抬起头,神情带着点阴郁冷森的神经质:“跑了的魔族你不追,站在这看什么?”
几道剑光这时才从后面追上来,衣着统一的青年男女们跳下灵剑,匆匆将那名青年围住。
“少宗主!”
“少宗主下次别跑这么快了……”
“差点没追上……万一您出了事,明颐师叔祖又要罚我们跑昆仑山了。”
七嘴八舌关心完自家哧溜一下不见人影的少宗主,他们才注意到在场的另一个人,只是看了一眼,他们就不由自主地举起长剑做出了防御的姿势:“你是何人?”
面前跌坐在地上的红衣人懒散倦怠,简直能用不修边幅来形容,浑身上下都是空门,但是太素剑宗的弟子们看着他,心里却疯狂地拉响了警报,浑身汗毛倒立,好像见到了什么在世恶鬼一般。
元华看看他们,方才一双鬼目已经恢复了正常的模样,语气不带感情地重复了一遍:“少宗主?”
荼兆收剑归鞘,冷淡地自我介绍道:“太素剑宗,荼兆。”
原本定下传信给危楼请巫主前来昆仑,不成想又听说巫主病了,为了表示诚意,荼兆只好亲自前往极东之地迎接巫主——毕竟也是他的长辈,在他尚未接掌太素剑宗的当下,执晚辈礼去危楼并没有什么不妥。
谁知道他刚到天冠城,就感知到城中有一缕极阴冷的鬼气和肃杀魔气绞缠在一起,气息爆发之处还是人口密集的城中心,生怕波及到民众的荼兆扔下弟子们御剑赶来,正巧救下一个正要被背刺的红衣青年。
联系到这人方才说的跑了的魔族和自己感知到的鬼气魔气,荼兆心里对对方的身份有了个大概的认知,不过或许是方才这人拼了命去抢那副画卷的样子让他迟疑了一下,他没有直接出手,也没有当着弟子的面说什么,沉吟了半晌才问:“你此行为何?”
元华斜睨他一眼,仿佛看出了他的心思,嗤笑一声,声音又低又迟缓,好像只是喃喃自语:“太素剑宗护佑天下,果然名不虚传。”
这就是在讽刺荼兆管得宽了。
一旁的弟子们表情有些不好看,荼兆却没有生气,依旧盯着元华看。
红衣的恶鬼慢吞吞地回看他,好半天才说:“危楼。”
荼兆于是点点头,利落地道:“同路,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大崽二崽子胜利会师!
巫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我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第61章 惊梦(五)
天衡星君一大早醒来就觉得胸口憋闷得很, 赖在床上翻了几个身都缓解不了那种越来越强烈的憋闷,不得不坐起来抱着被子陷入沉思。
他现在这具化身是巫族之主,天生具有沟通星辰预见未来的能力, 除非生病, 他的难受一般可不是什么简单的难受。
是要有天灾人祸了?还是要发生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了?
将所有星星的轨迹草草翻阅了一遍也没找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于是天衡心安理得地踩着温热的玉石走到了宽广无垠的星辰下继续打瞌睡。
危楼的清晨和多数凡世城池没有什么差别, 底层热热闹闹地摆满了小摊,有着巫族特发许可令的商人通过特殊通道来到这里, 将外界的奇珍异宝送入危楼,以换取巫族特有的灵药和蛊毒。
阿幼桑趴在四楼的栏杆上往下看, 津津有味地欣赏着底下讨价还价的场景。
尤勾手里拎着一串晶莹剔透的果子经过她身边, 戳了她几下,毫不客气地把果子连着一大堆枝枝蔓蔓塞进阿幼桑怀里:“莫得事干哈?拿去卖咯。”
阿幼桑手忙脚乱地找了个粗大的藤结拎起这一串东西, 脸上露出了点嫌弃之色:“卖这个?里头都是水, 还是苦嘞, 泡脚倒是方便, 热乎乎, 真的有傻瓜蛋要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