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璇又惊又疑,伸手挥去额上汗珠,道:“你说什么?”
展梦白长身叹道:“小弟一时鲁莽,未经详看,便服下了十三粒火阳丸,本该立时被内火烧死。”
杨璇手掌紧握着椅背,颤声道:“后……后来怎么样了?”
展梦白微笑道:“小弟全身有如火焚,本已料定必死,哪知服下大哥送来的那壶茶后,不到一个时辰,身子竟渐渐清凉了起来,那种又热又胀的痛苦,也完全消失了,想来大哥那壶茶中,必定下有极为清凉去火的灵药,消减了小弟体内的火毒……唉,大哥此番救了小弟的性命,小弟真不知该如何报答才好。”
杨璇有如当胸被他击了一拳,不等他话说完,便已气得浑身颤抖,口中喃喃道:“是了……是了……”
展梦白望见他的神情,大惊道:“大哥,你怎样了?”
杨璇心中暗道:“是了,是了,‘催梦草’乃是天下至阴至寒之物,常人服下后,五脏内腑禁不得这阴寒之气,自是要无救而死,但身受内火所焚之人,服下这至阴至寒的毒药,却比世上什么灵丹妙方都要有效,我辛辛苦苦寻来害他的药,却不想反而救他的性命……”
他心里越想越是难受,越想越是气恼:“我若不给他那壶茶,他此刻岂非早已太太平平地死了?”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顿足捶胸,几乎要放声痛哭起来。
展梦白握着他肩头,不住惶声唤道:“大哥……大哥……”
杨璇心里几乎气得发疯,面上却偏偏还要装出笑容,大笑道:“我……我太高兴了,简直太高兴了。”
展梦白松了口气笑道:“原来大哥是在为小弟欢喜,小弟还当大哥是突然发了病哩!”
杨璇腹中暗骂,口中还是笑道:“我本当那药只不过能提神醒脑而已,却想不到它还有如此妙用。”
展梦白道:“简直是妙用无方,小弟此刻不但身体已完全无事,而且自觉内力仿佛又增长了许多。”
杨璇睁大眼睛,道:“真的么?”
展梦白道:“自是真的。”
杨璇道:“好,好,哈哈,好……”他越听越气,越想越恼,突然大喝一声,气得昏了过去。
展梦白惊唤着扶起他,将他扶到床上,心头更是感激,暗暗忖道:“大哥对我真是关心,为了我的事竟欢喜成如此模样。”
直到第二日束装就道,杨璇心头仍是闷闷不乐。他看到展梦白朝气蓬勃,活力充沛的样子,心里真像是万箭攒心的痛苦,却还要强打精神,来陪展梦白说笑。
他心怀鬼胎,生怕展梦白发现,一路上对展梦白更是亲热体贴,当真是服侍得无微不至。
这一到了兴海,极目望处,又可望到一片更为辽阔的草原牧场,距离青海首府西宁,也不太远了。
展梦白纵览塞外风光,心情越来越见爽朗,黄昏时犹拉着杨璇在街上东游西荡,还买了双毛皮靴子。
他方自付了买靴的银子,突听隔邻的店铺一阵爆竹声响,遥遥望去,只见里面人头蜂拥,仿佛还有三牲祭品。
展梦白笑道:“原来今日还是他们的节日,我倒要看看他们祭奉的是什么神祗?”说话之间,人已挤了过去。
只见门里一张祭台,台上果然放着些香烛祭品,还有不少人在台前跪拜,但台上却无佛像,只有面神佛牌位。
烛光照耀下,那神位上赫然写的竟是:“再生恩公展梦白长生不老之位。”展梦白心头一震,还只当自己的眼睛花了,仔细瞧了瞧,神位上却清清楚楚写的是这十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