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梦白暗中虽放下了心事,却又忍不住脱口问道:“前辈在哪里遇着了她?她怎的还不上山来?”
铁驼道:“吴七、杨飞受伤之地,便在洞庭湖边,那位萧姑娘,也在那里逛来逛去,像是在等人似的。”
展梦白道:“她等……”突然觉得自己不该问得如此着急,红着脸住口不语。
萧王孙却替他问了出来:“小女等的是谁?”
绝红大师微微笑道:“少时您自知道。”
铁驼叹了口气道:“我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听得萧老大在山上,便急急赶来,除了萧老大外又有谁能医得了吴七的伤势,哪知吴七这厮虽已半晕半迷,却偏偏不肯上山,嘴里只是说:‘求你带我去找丝丝,我死也要见丝丝最后一面。’我怎知丝丝是谁,因此不管三七二十一将他带上山来。”
孟如丝身子突然轻轻颤抖起来,一双秋波中,也泛起了晶莹的泪水,咬住樱唇,垂下了头去。
萧王孙叹道:“何苦……这是何苦?”他救人为先,先将吴七伤势仔细诊视了一遍,又喂他服下了几粒丹丸。
铁驼道:“这伤还有救么?”
萧王孙仰天长叹一声,道:“性命虽可保全,但他那一身武功,只怕从此……唉。”话未说完,但言下之意,自是众人皆知,这声名显赫的武林高手苦练数十年的武功,竟从此废去,他那一生多彩多姿的生命,也将从此归于平淡,若是要吴七自己选择,只怕他宁可死了也不愿如此。
群豪俱是练武之人,自能体会到武功被废后的心情,不禁俱都为之黯然神伤,正是兔死狐悲,物伤其类。
吴七服下了萧王孙的灵药,似已微微清醒,但口中仍在不住喃喃自语:“丝丝……丝丝……你在哪里?”
展梦白本觉这吴七骄横霸道,此刻也不禁为这般刻骨铭心,至死不渝的痴情感动,转首不忍瞧他。
只听孟如丝终于痛哭失声,痛哭着扑到吴七身上,痛哭着道:“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吴七微微张开一线眼睛,瞧见了孟如丝,憔悴的面容上,露出一丝惨淡的微笑,道:“你……你莫要走……”
孟如丝惨然道:“丝丝不走……丝丝永远陪着你……”
吴七含笑道:“好……”伸手似是要去抚摸孟如丝的娇靥,但手才抬起,又自落下,又自昏迷过去,但面上那安慰的笑容,却久久未曾消失,群豪已隐约猜出此中真相,心里也不知是甜是苦。
李冠英面白如纸,木立不动。
孟如丝转身扑在他身前,流泪道:“大哥,我……我不能再跟着你了,我……你……我……”
李冠英凄然一笑,道:“我知道。”
孟如丝道:“你……你知道就好……”两人对视一眼,都不再说话,也不再去瞧第二眼,似是所有情意,所有的悲哀,都在这最后一眼中叙说尽了。孟如丝站起身子,向萧王孙一拜再拜,抱起了吴七,垂首道:“晚辈为了照料他的伤,不能再为前辈尽力了,晚辈这就下……山……”说到最后一字,又是泣不成声。吴七威镇武林时,她不顾生死,不惜一切自他身旁逃走,而此刻吴七已是半死之人,她却不顾一切要跟着他。
只见孟如丝抱着吴七痛哭着奔下山去,群豪心里都不知是何滋味,也不知是谁,喃喃轻叹道:“女人……女人……”
这就是女人,男人永远无法猜透的女人。
展梦白一拍李冠英肩头,叹道:“李兄,你……”
李冠英目中已有泪痕,不愿被人瞧见,只是仰天长笑道:“李某此身已无牵挂,正可与恶贼决一死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