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老太医出现在太后宫中时,太后已经觉出恐怖。
现在正始帝其实就如同之前每一次发狂。
从前正始帝发疯是彻底失控,如今还带着旧有的记忆与理智,这看起来像是一件好事。
可是太后却知道这更是一件坏事。
老太医在长乐宫的时候,错过了给正始帝诊脉的机会。如今到了太后宫中,便将这些事情给做了,他坐在椅子上给正始帝诊脉。
他为官这么多年,早就深谙不动声色之道。
即便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在面上也绝对不流露出一星半点。
“陛下,您服药几个月,如今您体内的狂躁之症已经逐渐缓解,但是这药力也只能做到这一步。”老太医慢慢说道,丝毫没有自己正在被天底下两个最尊贵的人盯着的感觉,“从前您就像是一条波涛骇浪的长河,非常混乱。这药力能够帮您梳理,将两边的堤坝加固。”
“若是真这么有效,那今日陛下又是为何?”
太后美目微挑,带着少许焦急之色,做好的长指甲扎进素白的手帕,几乎要将指甲掐断在上头。正始帝意识到这点,伸出手去将帕子带了出来,让母后松开手,免得真的拗断出血。
太后和老太医都默默看见了这一幕。
老太医淡定说道:“太后娘娘,正如您亲眼所见,现在陛下和之前并无差别,他仍旧是陛下。只不过那药力在将堤坝加固修建起来时,同时也把一些无法排解的东西留在了河道,这些……便会逐渐与长河混在一起。”
正如老太医从一开始就对正始帝所言,陛下的宿疾难是与生俱来,无法彻底医治。只能够稍稍缓解,再徐徐图之。
昨夜,怕是这一道药方发挥到极致,便悄然的陛下的两种状态激发到一处。
此刻,既是清醒的陛下,也是发狂的陛下。
老太医并不是不清楚一个清醒的疯子会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可是出于医者的衡量,这对于陛下的状态反而是最好。
一直压抑只能够让症状越来越严重,将它激发出来,融合到平时的状态下,反而或许是一条出路。
可是这样危害就大了些。
平日里正始帝如何行事,大家都落在眼中。而发疯时的陛下,就只有寥寥数人知道,而老太医尽管只听过只言片语,也知道那个时候该是多么不可控。
所以……
正始帝才会在昨夜,突然去找莫惊春。
老太医原以为当年他为莫惊春诊治那一幕不过是陛下意乱情迷所犯下的错,所以当时才会劝诫了几句。
只是这两年老太医冷眼看着,却觉得不止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