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贯立刻低头,“不敢。”
何玉轩横他一眼,“你最好是真的不敢。”他径直绕过柳贯去查看马晗的情况,一个精壮的汉子被病情折腾到整个人昏厥不醒,嘴唇发白,身体还不住打着冷战。
何玉轩把脉后迅速开了药方,好在因着他本身就是医者的缘故,库房里倒是辟开一块地方专门用来储备药材,这药方上的药材都有,不必等到宵禁解除后才出门买药。
莺哥被何玉轩叫去熬药,而后何玉轩蹙眉看着柳贯,“他原本的药呢?”
柳贯闻弦知雅意,顿时露出怒色,回屋取出一个油纸包,“这是最后的一帖药。”
何玉轩拆开外面的麻绳捆绑,细细查看了这药包里面的东西,忍不住摇头说道:“按着这药方吃,没吃死人算是不错了。”
柳贯大惊失色,浓眉皱起,“这药有毒?”
何玉轩白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有毒还能算是有药性,这些都是熬过一两次后的药渣又捡起来用,根本就没有作用了。”
柳贯的大手紧握成拳,便是他都流露出怒色,“这混账!”
“是哪个药铺?”何玉轩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
柳贯低头说道:“大人不必担心,这种小事,我等必会处理得当。”他话语里流露出来的森森冷意昭示着这件事不会就这么结束。
何玉轩沉默地看着他,半晌后才慢慢地说道:“最后一次。”
柳贯把药给马晗灌下去后,后半夜马晗的病情总算是好转了些,那高热渐渐退去,而这个时候何玉轩已经被莺哥劝回去休息了。
何玉轩一觉睡到清晨,漱口洗脸后又去后屋查看了下马晗的情况,这才不太清醒地被柳贯送去上朝。
深秋渐渐过去,那隐而不发的寒意流露出些许威慑,就足以让何玉轩开始换上厚实的衣裳了。大半月前太子大喜,十日后又是汉王的喜事,京师内接连两件大事解决后,颇有种热闹后的寂寥。
在宫门前等候开朝的时候,解缙过来同何玉轩聊了几句。
“这要入冬了,还有这么些人入内。”何玉轩感慨了一声。
解缙轻笑了一声,那悦耳的嗓音让人动容,“有少师主持,户部那边安排后,食宿一力承当又有来往车马辛苦费,皇榜一张贴出去,揭榜而来的人数便有上千。”
何玉轩确凿没料到解缙会退而其次,自己上折请帝王让姚广孝负责。而如今看着解缙的模样,看起来并没有不满的意味。
解缙似是察觉到了何玉轩的好奇,淡淡地说道:“少师精通佛、道、儒三家,虽为出家人,可比我倒是公道得多。”他坦然承认自己在修书一事上对儒家的偏颇。
这是他的出身既定,也是作为读书人最根本的基础。
哪怕是解缙都不能摆脱儒家的影响,如何能保证在修书的时候有着公正的看法?
何玉轩淡笑着摇头,懒懒地说道:“难道太史公无偏好乎?那卫青霍去病之辈岂不是在他口中稍贬一二?解大人何必如此看待自己?”
解缙之风度如魏晋学士,微微一笑便满是风华,“何尚书便莫要如此称呼了,直接叫我大绅便是。”踌躇了片刻后,他又低声说道:“若是能叫我缙绅更好。”
何玉轩抿唇浅笑,这风华才子一瞬间反倒是亲近了些。
杨荣笑眯眯地凑过来,那股子精灵古怪的劲头从他笑容流泻而出,“何尚书与解大人在说些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