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下大雨,陶景提前很早就出门,到地方时,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一刻钟。
保姆车直接停在酒店门廊下,陶景下了车,外边大雨瓢泼,还不到7点已经黑得像是深更半夜,陶景周身却纤尘不染,在凄迷雨夜的背景中款款走来,仿佛自带圣洁清新的柔光特效似的。
他刚进了酒店大门,就看见经纪人刘庆正站在楼梯口张望,刘庆看见了他,红扑扑的圆脸上闪过一丝微妙的紧张,他进退两难地踌躇了几秒钟,才下了很大决心似的,朝陶景走过来。
“庆哥,”陶景迎上去,“怎么了?”
“没……没什么,”刘庆虽说胖了点,但走路的姿势十分摇曳,他弱柳扶风似的走到陶景面前,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快点吧,金主爸爸已经到了!”
“这么早?”陶景有些诧异,这种饭局,资方大佬不迟到几十分钟已经算是给面子了,哪见过提前到眼巴巴等别人的?
“到底是什么人啊?”陶景加快脚步,边走边问,“你见到人了?什么背景?怎么看上咱们这项目的?”
刘庆支支吾吾地转移了话题:“制片、导演也都到了,就差你一个人了……”
说话间已经到了二楼餐厅外,陶景见刘庆这反常的表现,心里充满了疑问,他在门口停住脚步,脸色冷肃下来:“到底是谁?”
刘庆低声嘟囔了一句:“小陶,我这也是为了你,为了咱这个戏好……”
陶景没听清,正要再问,刘庆却突然打开了房门,抓住他胳膊的手一使劲,不由分说把他推进了门。
包间里的说笑声停了,所有人都看着刚刚进门的陶景,刘庆趁着这个空档,臊眉耷眼地回到了他的座位上。
陶景低头整了整衣服,已经进来了,先应付着吧,他换上那副无懈可击的微笑,抬起头来,正对上一双直勾勾盯着他的眼睛。
“学长,好久不见。”主位上坐着的正是许成风,四年未见,他第一句话是这样说的。
比起四年前,24岁的许成风褪去了脸上那层薄薄的婴儿肥,面孔轮廓更加硬朗锋利,周身的气质也好似比以前成熟稳重了,但骨子里散发出的桀骜霸道却是一点没变,没变的还有他的目光——他望向陶景的目光直白专注,充满了好奇、渴望和占有,几乎给人一种很深情的错觉。
这样熟悉的目光让陶景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的笑容僵在脸上,心脏痉挛似的抽了抽,他下意识避开了许成风的注视,冷锐的目光停在刘庆身上。
六年前的夏天,他是表演系的学生,许成风是刚考进电影学院的准新生,两人合作了一部漫改青春剧,随着剧集热播,“风景cp”大火,他们两个人也因戏生情,拍完戏不久就在一起了。当时他们的关系没有公开,但圈内还是有不少人知道的,退一步说,就算在座的别人不了解内情,刘庆对于他们两人的前尘往事知道得清清楚楚,明知他们俩已经到了死生不复相见的地步了,还攒出个饭局来,这不是恶心人吗?
陶景很生气。
刘庆一双小眯眯眼可怜巴巴望着他,小模样委屈得不行,凭着多年默契,陶景知道他那眼神的意思:许大少要见你,我能拦得住吗?再说人家今天是来投资的,我为什么要拦?在座吃饭的都是咱自己人,他姓许的还能吃了你?
陶景深吸了一口气,心想回去再跟你算账。
制片站起身,热情道:“原来许总和陶景认识啊,那就不用介绍了,快,小陶快入座吧。”他指了指许成风身旁的空位。
陶景冲制片点了点头,又淡淡地扫了许成风一眼,许成风还在盯着他看,目光里似乎烧着两团暗火,他一只手放在桌面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红酒杯的外壁。
“我突然觉得不太舒服,就先回去了,”陶景直视着许成风,不咸不淡地说,“在座的都是剧组的核心成员,相信许总有什么疑问都能得到解答,我就不陪了,您多包涵。”
他说完,不等别人反应,转身就走,他余光看见刘庆起身要追出来,于是加快了脚步,几乎是跑着下了楼,一边跑一边给司机打电话。
司机很快把车开了过来,陶景头也不回,上了车重重关上车门:“快点走吧,回家!”
司机却直直地看着车前方,为难道:“小陶,咱们好像走不了了。”
陶景顺着他的视线往前看,见漫天雨幕之中,一个高大的黑影挡在车前,来回晃动的雨刷和哗啦啦的雨水使他面目模糊,但陶景还是一眼就认出他了,追上来的不是刘庆,而是许成风。
许成风没撑伞,大雨很快淋湿了他的衣服,湿透的衬衣紧贴在他结实的胸膛上,在车灯的照耀下,他十足有料的身材凸现出来,他充满压迫感地俯下身,一手按在车前盖上,眯着眼睛,扯着一边嘴角,笑了笑。
一副天地之大都容不下他的模样,在暗夜、大雨、闪电、狂风的背景映衬下,简直像个从暗黑漫画里穿越来的病娇少年邪恶小魔星。
死孩子发什么神经?!
陶景气不打一处来,对司机道:“问问他要干什么?!”饭局他还能跑出来,对方淋着大雨肉体挡车,这他总不能从人家身上碾过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