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不害怕的,就是那个浑身挂满了饰品的候爷,他目视着里面的那个人,嘴巴里发出呵呵的声音,接着又转成哈哈的大笑。候爷笑够了,才对着黑影说道:“乐阳啊乐阳!没想到你这样都不死。”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那黑影颤动着,绿色的眼眸死死的盯着外面那个一脸富态的男人,喉咙里艰难的挤出了两个音节:“伯——彦!”
他的声音无比的沙哑,言语中透露出的恨意任随听了都会浑身发寒。伯彦很随意,他蹲了下来,向监狱里的那人说道:“其实你早就该死的,可惜我这人记忆不好,老是忘了杀你。前些日子我一直很忙,忙着追杀董家的余孽,忙着同魏赵周旋,忙着调兵遣将,忙着嫁女儿。忙着忙着就把你忙忘记了,所以你能多活这么久,说起来还得感谢我。你一定想不到,我最终选择了谁,我将女儿嫁给了秦王,带着上郡投奔了秦国。我跟你一样,其实都是小人物,不同的是你一直觉得你是个大人物,我一直觉得我是个小人物。哪怕现在我拥有了上郡,也能称候道孤,我还是觉得自己是个小人物。所以,我得攀上大人物,秦王是什么人?他身上留着的可是这世上最珍贵的血脉啊!我把女儿嫁给他,我也能成为大人物,你说这是不是一个很好的注意?”
“无耻小人,必不得好死!”乐阳在监牢里冷冷的说道。
“哈哈哈!”伯彦笑了,他摇头说道:“我得不得好死,你说了不算。不过你肯定不得好死,我是知道的。”
伯彦站了起来,在监牢里四处打量着,摇头感叹道:“生咽人肉的滋味不好受吧?放心,一切都会解脱的。”
伯彦带着人走了出去,监牢外面一个灰衣官吏拿着一策竹简摇头晃脑的念道:“乐阳弑主叛乱,十恶不赦。明日午时,推到校场车裂!”
牢房里,传出了疯癫至极的狂笑声。那声音震动了整个监狱,监狱中的囚徒都缩成一团不敢再闹。到了晚上,老狱卒将一盘烧鸡,一碗米饭送到了牢房边上,他说道:“吃了那么久的人肉,也该尝尝米饭是什么味道了。不然,临死也不知道自己曾做过一回人。”
黑暗中伸出一双手,将盘子里的东西全部都拿了进去,没过多久,里面就传来嚼嚅的声音。老狱卒再也不害怕了,他倒在木桌上,沉沉的睡去。
第二天天大亮之后,数十个甲士来到了牢房中,一直未曾打开的牢门终于打开。老狱卒听到了一声疯狂的咆哮,接着就是无数的打斗声。过了好半天,牢房里才没了动静。牢房里的那个疯子终于被制止住了,他身上捆着无数的铁链,被人拖了出去,他出去后,牢房里又拖出了四五具死尸。
乐阳被按上了囚车,被无数人拉着在街头晃荡,无数的百姓涌了出来,鸡蛋石头全部朝他砸去。
他闭着眼睛,任凭那些百姓叫骂投掷。囚车摇摇晃晃,在整个城区都逛了一圈,才向着校场驶去。囚车路过曲亭的时候,路边杀来数十个黑衣死士,这些人一个个悍不畏死,杀得伯彦的士卒节节败退,当头一人,手提一柄流星锤,连杀了数十人,他砸烂了乐阳的囚车,然后抽出背上的阔剑,一剑将乐阳身上的锁链全部斩断!那人抓着乐阳的臂膀,朝他吼道:“走!”
乐阳狂啸一声,双手提起那人,直接扔到了地上,他提着数十根锁链,发疯似的朝那群士卒杀去。黑衣死士连忙将首领扶起,首领听到旁边又传来了喊杀之声,他脸色一变,急忙说道:“看来我们救了一个疯子,别管他!我们立即杀出城去!”
数十个黑衣死士听后,立即向城门杀去。看守城门的士卒早已经将城门关上,黑衣死士被士卒团团围住,首领提着流星锤奋力拼杀,几次冲击都未破门。没过多久,后面的士卒开始惊惶的奔逃。乐阳手提数十根锁链,一路乱舞,如同疯魔,上百人围着他不敢上前。乐阳看着黑衣死士,朝首领说道:“一道城门就把你们拦住了?把链锤给我!”
黑衣首领将手中的链锤递给了乐阳,乐阳接过链锤,一声狂啸,提锤朝城门砸去。
“哐当”一声,阳周的城门不住的震动,门闩被一锤砸烂,乐阳用脚一踢,城门就踢开了。
黑衣死士杀出了城门,首领带着乐阳等人不停的奔逃,他们在城边不远的树林藏匿了马匹,十几人骑上马后,立即逃之夭夭。
逃了整整一天,他们才跑了一个小镇里歇息。等乐阳洗漱了一番之后,首领才说道:“我叫周胜,奉韩将军命令潜入上郡的打探消息。今天为了救你,我们的行踪暴露,不得不逃回内史。”
乐阳冷哼一声,眼睛盯着周胜背后的阔剑说道:“你这把剑不错!”
周胜道:“此乃欧治子所铸名剑‘巨阙’,此剑重五十二斤,削铁如泥!如果乐将军喜欢,送给你又如何?”
言毕,直接从背上取下宝剑,双手呈给乐阳。乐阳笑了笑,并未接过周胜的宝剑,他道:“乐阳活着,只为了报仇!一是为了取秦王子婴的首级,一是伯彦的首级。我可以为你的韩将军所用,但你的韩将军要是对付不了这二人,我自然会离去,去寻找能为我报仇的君主!”
第二百四十五章 九曲
“悲天下之流离兮,哀余心之独苦;王不失其驷辇兮,庶无弃其原野;于偏隅之苟安兮,处欣欣兮乐康……”一群群披头散发,沙哑着喉咙,眼露凶光的虎狼之士,他们穿着单薄的外衣,横突的血管、斧凿似地伤疤,遍布在整个躯体,令人望而生畏,他们慷慨高歌,举盾向前,向山上一步步挪动着。
山岳之颠,屹立着一个庞大的黑影。前面横着一柄冷艳的大刀,刀锋处的鲜血一滴滴下坠。山丘下是奔腾的骏马,是如雷的吼声,是一个个披甲持锐的甲士。
红色的大麾下,身披白袍白甲、跨骑白马的韩信缓缓扬起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