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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朱高炽含笑道:“纪大人昨夜也是一宿未睡?倒是辛苦了,只是眼下纷乱,纪大人还要多多担待,好为父皇分忧。”

纪纲颌首点头道:“太子大人教诲,下官铭记在心。”

朱高炽抿嘴一笑,吃了口茶道:“教诲谈不上,不过是两句叮嘱,听不听在你。”

正说着,终于有太监过来道:“二位殿下,诸位大人,陛下尚在坤宁宫,请二位殿下速去。”

朱高煦先耐心听着皇兄和纪纲说话,本也想插上几句,昨夜的事,他无疑是得利者,一方面跟着父皇前去救驾,好好表现了一番,另一方面纪纲这边得到了重任,使自己手里多了一份筹码,现在听到陛下在后宫召见,倒也不敢怠慢,笑吟吟的对朱高炽道:“皇兄,父皇肯定有事要召我兄弟二人商量,说不准母后也有事要交代,你我速去吧。”

朱高炽含笑点头。

二人一前一后,匆匆往后宫去了。

这文渊阁的气氛便显得更尴尬起来,纪纲坐在这儿,边上几个大臣低声说着什么,也有人翘着脚喝茶,解缙自然在忙他案牍上的事,也没空出来搭理,不过纪纲的脸皮子倒是厚,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

在坤宁宫里,小憩之后的徐皇后变得精神奕奕,徐辉祖过来探望了一次,和自己的兄弟说了一会儿话,使徐皇后更加增色不少,哪里有一丝受过惊吓的样子,沐浴更衣之后,朱棣便来了。

这一对老夫妻也没什么避讳,更没多少规矩,朱棣躺在榻上,手撑着脑袋,眼睛半张半合,一副操劳后的疲态。反倒徐皇后款款站起,亲自斟了副茶,倒并不急着送到朱棣手边,只是放到几上,笑吟吟地道:“陛下有心事?”

叹口气,朱棣道:“国事维艰啊,其实这一次叛乱,朕是早有预料的,有人不服气嘛,不平则鸣,可惜他们不敢叫,憋在肚子里,这怨气自然而然也就越来越重了。朕早有安排,就是要让他们发泄出来,他们发泄了之后,索性一网打尽才好。只是朕想不到牵涉的人居然有这么的多,姚先生说得对,朕这是失了民心,可是姚先生有一句也说对了,一朝天子一朝臣,这是理所应当的事,这些人反正都要收拾,索性这一次收拾了个干净也好。别人说朕刻薄寡恩,那便刻薄寡恩也是无妨。现在既然要动这杀念,却也要有另一手准备,姚先生说得好啊,该杀的人要杀,该施恩的还是要施恩,朕打算好好的奖赏一批人,比如纪纲,譬如张辅,譬如郝风楼,这些人,还有解缙、杨士奇、杨荣人等,得让天下人看看,什么人该吃肉,什么人该掉脑袋,立下榜样出来,大家才晓得轻重,朕得有两手的准备,只是朕依旧还是头疼啊,杀人难,不杀人更难。”

徐皇后嫣然一笑,道:“臣妾以为姚先生真是说对了,陛下也不必苦恼,眼下再难,能有当年在北平的时候难吗?那时候咱们都能撑过去,何况是现在?倒是臣妾也有一些话想对陛下说。”

第二百一十六章:超级无敌枕边风

听到徐皇后有话要说,朱棣倒是不敢怠慢了,连忙坐起身走到几前,抿了口茶,道:“哦?有话但讲无妨,其实朕方才也不过是发些牢骚罢了,既然做了天子,家事便是国事,国事也是家事,事事都容不得马虎,这天底下有什么事没有难处?朕会怕这丁点的难处吗?你说罢,朕的事没有干系,倒是你的事,朕很着紧。”

这一番话充满了老夫老妻的情分,昨夜确实是受了太多的惊吓,使朱棣现在还心有余悸,不过也正是昨夜的事,使他更加明白这个世上还是有他最着紧的东西,纵是天子,依旧还是有情。

徐皇后款款坐下,嫣然笑道:“其实臣妾昨夜并没有受太多惊吓,倒是将陛下和儿子们吓得不轻,便是臣妾的兄长也都不安生,臣妾心里也是不安。昨夜的事是有惊无吓,郝风楼这个家伙年纪轻轻,镇定自若,他一个少年尚且都不惊慌失措,臣妾好歹也是中山王之后,若是惊慌失措,岂不是给先父蒙羞?”

朱棣笑了,道:“是啊,中山王在的时候当真是有气魄,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天塌下来也不能让他皱皱眉头,将门虎女,怎么会被区区蟊贼吓住!”

徐皇后莞尔:“可要说当时的事不紧张,那也是唬人的,外头的叛军将郝家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到处都是乱党,而郝家里头呢,侍卫们都已经慌了,一个个面如土色,旗手卫都是花架子,大汉将军也不济事,外头又有人在大吼,说是陛下已被他们杀死,还说什么为建文报仇,臣妾知道这是攻心之策,陛下是何等人,岂会被小人所趁?他们未免也太高看了自己。可是臣妾不相信这些胡言乱语,府内的侍卫们却信了几成,再加上外头的叛党又是金吾卫的人,亲军不分家,料想有许多人已经开始生出怯意,甚至有人想要从逆了。当时的情势真是险恶到了极点,臣妾甚至已经做好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准备,那时候虽然表面镇定,心里却在想,真真没有想到臣妾陪着陛下走到了今日,竟要死在一群乱党之手,多少大风大浪都走了过来,却要被蟊贼所趁。”

朱棣听了,神色黯然,连忙牵住徐皇后的手,安抚道:“是朕的错,朕当时只想着在宫中解决叛党,是以让你在郝家那边求个眼不见为净,谁知竟是生出误判,差一点便一失足成千古恨,倒是祖宗保佑,总算转危为安,否则朕真要抱憾终身了。”

徐皇后深深地看了朱棣一眼,幽幽地道:“陛下有一句话却是说错了,祖宗固然是保佑,吉人也自有天相,可是这世上总会有忠肝义胆之人挺身而出,当年陛下在白沟陷入南军重围,便有张玉挺身而出,舍弃自己性命,将陛下营救出来。而臣妾昨夜所遇到的也是这样的情况,那郝家父子闻讯并不慌忙,跑来对臣妾说,定要拼死护住臣妾,又召集人手指挥若定,固守住大门,不肯退后半步,所以臣妾这条性命终究还是那郝家父子救来的,没有张玉便没有今日的陛下,没有郝风楼父子,臣妾今日断不可能在这儿和陛下说这番话。”

“知恩图报便是臣妾的念头。张玉为陛下而死,陛下对张家是何等优渥,张家的那个小子张辅,年纪轻轻,如今便已成为副将,节制数万军马,臣妾知道,这是陛下要磨砺他,给他机会,好教他和他父亲一样光耀门楣,唯有这样,陛下才能好受一些,才能在张玉每年的忌日想到这个人时不会心怀愧疚之心,天下人都觉得陛下无情,可是臣妾却认为陛下是有情有义之人,当年先父看中了陛下这一点,才如此悉心调教陛下,将自己的一身本事统统倾囊相授。先父在的时候便曾教导,说是徐家的人决不可忘恩负义,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祖训,臣妾当然不敢忘,只是这郝风楼开解家兄在先,此后又救臣妾性命于后,大恩大德,若是不报答,臣妾终究心有不安。”

朱棣哈哈大笑起来,道:“这个倒是容易,不就是报恩?朕自然会给他们父子重赏,大不了加他们的爵位,升他们的官职就是,此事再容易不过,轻而易举,朕明日便教文渊阁草诏,总之不会让他们父子吃亏。”

徐皇后含笑,却是固执的摇摇头,道:“陛下,他们父子也算立了功,赏赐本就应该,这是礼法,是理所当然的事,臣妾说的是,臣妾想还这个恩情却得自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