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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豆从昨天的情绪里走了出来。她拒绝爬山,跟张数明说,“我哥前两年剃度了,一切都挺好的。”

张数点点头,仰头望向山上茂林掩映中的庙宇:“我就去看看。不打扰。”

青豆说:“他不在这座山。”

张数一愣:“是吗?”

张数不知道他在哪里。

80年的大年夜,他被赶出来,流落街头,后来是走回的姑姑家。一百多里路,一边问一边走,一旦走错,就浪费几公里的脚程。

他和青柏失去联系。他在东城上大学,一年只够回来一次。他写过一次信去北京工业学院,没有收到回音,后来去过程家村找他,不敢靠近,只假装路过的路人,经过那户人家。

那天青豆家敲锣打鼓,请了师傅做法驱邪。他垂头丧气,联想到,自己可能就是那股邪气。

知晓青柏退学是前几年,张数在镇上碰到当年一起在师范高考的同学。对方落榜,上了大专,现在是镇上小学的校长。他说,你知道吗,我们那届第一名,退学做和尚去了。

说时已是物是人非。

张数在上海工作多年,对宁城的事一无所知,更别提南弁镇了。再是沸沸扬扬,南弁镇也只是中国数万个城镇之一。

于是,张数又去了一趟程家村。

和传闻中一样,青柏家没有人,双开木门上落了两把重重的锁。外墙贴着面驱邪铜镜,把他照得清清楚楚。

他没敢问近邻,跑远点问了个老乡,那人说,这家散了。

他不信,又找了个老乡,说法又变了,说这家举家迁往南城,因为儿子在那里。

张数以为,那个儿子是青柏。

青豆没有说大哥在南弁山,而是说:“我过阵子去见大哥,问问他想不想给你知道他在哪儿。”

“你别找他,”张数摇头,“我并没有要打扰的意思。”

他只是想远远看看。最后一面,夜里太黑,他没能看清他,手边也没有一张照片,这成了他多年的心病。此后再与人告别,他都要做那个最后转头的人。

“我不问也要去见大哥的。”青豆懒得与他纠缠,话说明白,转身就走了。

傅安洲像个观音兵,鞍前马后地跟她又回了公交站台,手上还拿着两个馒头。

他提醒她吃馒头,别饿着。见她接过,又问:“要不要去找素素?”

青豆烦躁:“期末一堆事儿呢。”

为告别广州师兄,迎接九五年毕业季,摄影社要举办一次毕业影展,展示他们这两年的摄影成果。

这是第二次举办,经验比上次多。

上次他们就拉了条横幅,白布黑字写上“南城大学摄影社影展”,在林荫道旁抓了十棵树做壮丁,挂了几百张照片。尽管简陋,还是吸引了好多同学前来欣赏,一度造成林荫道拥堵,也因此引起了社团老师的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