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监费这么大的功夫,要的也便是这么一句了,脸上立马笑开了花,使劲摆手道:“哪里话,哪里话,咱家不敢当的……不过……”
“公公有话但说无妨。”看他神态,赵石便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立即加了一句。
“嘿嘿……”老太监摸了摸自己光滑的下巴,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道:“不瞒大人说,咱家这里却真是有件事要求到大人的,不管大人应承不应承,咱家这里都没半句怨言……大人咱们是不是边走便说?”
“是这样的,咱家进宫也有四十几个年头了,当时家贫,也是不得已……前些日子家乡来人找到了咱家,来的是咱家的侄孙儿,一来呢是来看看咱家这个叔爷,二来却是想让咱家给他在京师弄个差事。
大人您也应该知道,咱家说出去就是个六根不全的太监,在宫里还能说上几句话,到了外面?旁人都得绕着咱们走的,总不能让他进宫跟着咱家当太监吧?说句不好听的话,咱家这一辈子算是出不了宫去了,死后更没脸去见列祖列宗,若是再让侄孙进了宫,还不得被人戳着脊梁骨骂?
这也是没办法了,咱家这才觍颜向大人求个情,不管什么差事,哪怕是给大人牵马缀蹬呢,也是他的福分,咱家这里也断不会忘了大人的恩情,但凡有个大事小情,大人只要传个话进来,咱家一定给大人办了,您看……”
他这里也确实是没有了办法,这才向这位少年大人求肯,再加上他家乡便在凤翔府,巩义猛虎赵石的名声在凤翔府地界如今好像比那位府尊大人来的还要高上许多,他那个侄孙一听赵石得了武状元,死活也要叔公在赵石这里给找个差事,他这也是琢磨了一晚上,才下定了这个决心,这番话说出,也是将身家性命都卖了给人,宫里规矩严,这等结交外臣的罪过要是让人知道了,转头就能乱棍打死他,但侄孙的事情又不能不管,正巧却是他来伺候这位武状元,机会就在眼前,他这决心一下,却是连性命都和出去了的,说完了也自心中惴惴,不知这位大人有没有这个担当,脸上的笑容早没了踪影,一双眼睛也自盯在赵石身上,就等着对方回话了。
赵石沉吟了一下,这里面的关节他并不算太清楚,想的却是宫里有这么个人在,说不定以后真会用得着,他虽对历史不太清楚,但也知道有不少帝王便是死在这些太监手里,历史上手握大权的太监更是数不胜数,这些人倒是不容轻视的,不过这也是一把双刃剑,太监心思阴柔难测,说不定还没等伤人便先伤了自己。
但这个老太监是伺候皇帝起居之人,消息灵通是一定的了,他现在最介意的便是消息闭塞,想到这里,心中一定,点了点头,“行,你让他过几日到羽林左卫找我,他叫什么名字?”
老太监这心也是忽悠的厉害,见他答应,立即松了一口长气,笑着低声道:“他叫方懋,今年刚好二十岁,身体壮实着呢,大人不用顾着他,什么差事苦,什么差事累,就叫他干什么,一定没话儿说,咱家这里先谢过大人了。”
第0190章 开始
相对于赵石的官职,如今他见皇帝的几率可是高的有些吓人一天时间内来来去去总是在这位老皇帝周围打转悠,来到乾元殿外面,听老太监说,里面皇帝正在接见大臣,要他在这里先等着。
游目四顾之间,大殿廊下拐角处人影一闪,也没看清是谁,赵石也没在意,但躲在那里的靖佳公主却是哭了,以前伤心总有人哄他,今天泪雨滂沱,却连诉说委屈的人也没有,昨天晚上惊吓过后,昏昏沉沉便睡了过去,她体质还算不错,穿着湿衣在秋夜之中走了那长时间,愣是没有得病。
不过到底是心里有事,今早早早便醒了过来,爬起来也顾不得梳洗打扮,带着贴身侍候他的宫女芍药便急急忙忙来到太液池,找到几个太监一打听,心先就凉了半截下来,那个该死的武状元果然夜宿在了庆余宫,不过毕竟庆余宫中泉汤有十几处,她这心里还存着万一之想的,听那些值守太监说武状元被皇上招到了乾元殿,她昨晚虽没怎么看清楚对方的长相,但那凶凶的眸子却记忆深刻,想来见到真人一定能认出来的,于是便也脚赶脚的跟着来了乾元殿。
她身后的芍药自然是不明所以,还以为这位小公主也是像宫里的好多姐妹存的心思一样,心中暗笑之余,却也有些吃惊于这位小公主的惊慌之色。
来到乾元殿,这里乃是正德皇帝处置国务之处,她们两个断然是不敢到正面被人看见的,于是便躲在了拐角处偷瞧,靖佳公主却是将赵石看了正着,那双眼睛虽然没有昨晚那般让人害怕,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昨晚的罪魁祸首,见对方的目光向这边望来,立即将脑袋缩了回来,觉得天都好像塌了下来,当即这眼泪就下来了……
她的年龄在这个时代正是不尴不尬的时候,有的已经出嫁或是定下了婚约,有的却还无忧无虑什么都不想,好像什么都懂,却又好像什么都不清楚,要说她现在哭的伤心,但心里好像又不怎么清楚为什么要哭,满脑子都是从旁人那里听来的什么浸猪笼,坏女人之类的乱七八糟的念头,这般小儿女的心思实在无法用语言确切描述出来。
不过她却也知道,被丈夫以外的男人看了身子对于女人来说是个天大的委屈,至于其中的道理,她这个常年养在深宫的大秦公主却不甚明了的。
她旁边的芍药也慌了神儿,今早起来公主的神色就不对劲儿,现在可好,人也看到了,她……她却哭了个唏哩哗啦,鹅蛋型的小脸都皱在了一起,哭的那叫一个伤心,芍药探头也看了一眼,殿外除了值守的羽林卫士之外,那个少年好像……好像也没什么特异之处啊,怎的瞅了一眼的功夫,就把公主给吓的哭了?
两人都不敢放声儿,一个小心翼翼的陪着好话儿,一个闷头直掉眼泪,这架势分明就有些怪异,几个已经注意到这边的羽林卫立马转头看向他处,这里守卫森严,两人自以为来到这里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其实早已在别人视线之内,只是来的人是宫里最得宠的公主,又没闹出什么动静,这些羽林军士也不愿上去自找霉头罢了。
赵石这时可不知道已经有人把他归类到了罪大恶极之列,想的都是这位皇帝陛下一会儿会问些什么,又给怎么回答才合适,他还领着景王府的护卫都头这个职衔儿,别是这位陛下一怒之下,把什么都怪罪到他身上吧?
不过他想的却是差的有些远了,历史上不乏喜怒无常的帝王,动辄便罪及他人,但这位大秦的皇帝陛下却不在此列的,赵石被招进乾元殿的时候,这位皇帝陛下却没有如赵石想象般正在大发雷霆,而是有些疲惫的靠在椅子上,眼睛似睁非睁的,再也没有半点在大庭广众之下的那种威严气象,显然是累到了极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