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老杨家一门忠烈,男女老少莫不在军中报国,瞧瞧,人家小姑娘怕只才十六七岁,便是一副将军架势……”
“这位怕就是殿前龙卫指挥使杨文广大人的妹妹了,都说杨家一门尽出美女,果然不假呢。”
一众围观者低声窃窃私语,那些龙卫军双腿一夹胯下马匹,杀气腾腾围过来大约几百人,一时间只听见马匹的喘气响鼻声,而龙卫军们个个脸色冷俊,手中长枪沉下指着一众人等,连身上鱼鳞甲摩擦声音便也没一点儿,果然是大宋朝最精锐的部队。
“潘文章,又是你。”杨金花俏脸上能剐下一层寒霜来,眼中仇恨神色,恨不得便立刻搂头一棍子砸死潘文章才甘心。潘杨两家从杨老令公和潘仁美开始便结下仇怨,潘仁美为监军时故意停滞大军不救,导致杨家七郎八虎血溅金沙滩,弄得堂堂天波府一门寡妇,实在是个死结。
“杨校尉,本公爷接到举报说有人在这鸾凤楼闹事,前来制止,这些刁民才是聚众闹事主谋。”潘文章拎了一下马缰控制被龙卫军杀气惊得有些不安的坐骑,伸手一指铁牛,盖因铁牛块头大,最是吸引人的注意。
“直娘贼,便只会放屁,闹事的……”他原本准备指镇威武馆杨七高禾,却不想杨七被他自己打晕了,高禾被阿风踢晕了,哪儿还有人给他指,“咦,人哩?反正便是这拨人就是了。”他只好指了指那些被打得大部分躺在地上哼哼的镇威武馆出身的禁军军官。
潘文章冷哼,“你说他们闹事,本公爷来了便怎么又连本公爷手下的人也打。”他一声厉喝,用马鞭指着自己那些被打得鼻青脸肿东倒西歪的手下,“本公爷几百人来维持秩序,便是你这个蛮汉撒泼,带着一干刁民袭击本公爷。”
“你这乌龟公爷好不晓事,俺便只用了拳头,要袭击你你以为现在还有命在么?”说着一下把插在腰后的一对独脚铜人抽了出来,哈哈笑着说:“似你这般小鸡儿身子,像是个没尾巴的兔子,爷爷一下便把你砸成肉饼。”
铁牛虽然粗豪,骂人忒毒,把堂堂国公爷骂成阉割了供人玩弄后庭花的兔儿爷,潘文章气得脸色酱紫,嘴皮子直哆嗦,手上马鞭指着铁牛,却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实在是被气狠了。
潘文章手下还有一百多虽然鼻青脸肿却还能站着的,顿时一阵破口大骂,颇有再动干戈的意思,龙卫军一控马齐齐往前进了一步,顿时又把他们吓住了嘴。
这时候龙卫军领头粉面小将从州桥那边缓缓带马过来,一开口,声若黄莺,“潘文章,你是怎么办事的?带着禁军喝花酒逛窑子打群架本事不小啊,看来明儿我要在官家跟前好好说说。”
潘文章一看马上这位,顿时脸色变得刷白,滚身下马单膝跪倒在地,“臣,代国县公潘文章叩见硕华长公主殿下。”他身后呼啦拉半跪下黑压压一片,凡是能起身的莫不挣扎起来单膝跪倒在地。
保罗看着全身裹在盔甲内的赵槿,那表情便好像看见了超人在天上飞,这便是那温柔和蔼美丽的长公主么?阿风有些不知所措,伸手在袍内紧紧拉住了他的手。
“展昭……”赵槿故意不去瞧保罗,扭头便问展昭。
“臣在。”
“你且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赵槿纯是装模作样,事情的由来她还不清楚么,她先吩咐手下林若飞回去长公主府带侍卫前来,接着自己带着另外一个侍卫木若云前往鸾凤楼,只是到了鸾凤楼保罗已经跟人家打了起来,又看见鸾凤楼有人往西边(西城区是显贵、大臣们所居之地)匆匆去了,深知这鸾凤楼背后最大的东家是代国公府,那潘文章不是什么善主儿,何况禁军打群架在东京城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儿,几十万禁军驻扎在东京,没事不打打架反而怪了。
于是她扭头便走,回去拿了特旨的龙卫军虎符调来大内龙卫军,杨金花在龙卫军任校尉,本就和赵槿认识,正好看见赵槿调军,便自告奋勇带着手下儿郎,两人带着上千龙卫军便杀气腾腾而来了。
且先不说赵槿所做的事情是否承合朝廷制度,眼前的局面便是再笨的人也想得清楚,保罗有了赵槿这个护身牌,还有什么怕的呢?虽然他本来就不怕。
展昭把自己手下所得到的情报一一禀来,坐在马上的赵槿俏脸一板,拿手上雪亮烂银枪一指,“潘文章,你还有什么好说的?你胆子是愈发大了,公然带禁军打群架不说,还连开封府执法衙役也打了,我明儿倒是要问问潘太妃,这东京城什么时候归你代国公府管了?”
潘文章额上便一滴滴往下滴着冷汗,背后衣裳早就被冷汗打湿了,赵槿句句诛心之言,分明是要他去牢狱里面吃老米饭啊。
“少保……”
保罗看她在马上好不威风,一个个被她训斥得话也不敢说,这时候在袖内轻拍了拍阿风的手,懒洋洋走过去,假惺惺弯腰行礼,“臣,特赐进士出身、直秘阁侍讲、武义郎、食邑二百戶、赐银魚袋陈保罗,见过长公主。”
杨金花看他走过来,眼光有些羞涩,心说保罗大哥还是那边懒洋洋什么都不在乎的帅气,赵槿心里面恨恨,这人,连这时候还不忘记出出风头,傲得尾巴上了天,忍不住便用俏目剐了他一眼。
后面围观者便有胆儿大的兴奋大叫,“瞧哩,本朝文曲星下凡,朝廷上公主给他磨墨,吓蛮书的大才子陈保罗……”顿时引起一片低声嗡嗡议论。
五楼楼上窗口心儿落下来的阿蛮看看旁边丫鬟秋月,两人一阵在心里面笑,保罗什么都是,可这大才子、文曲星下凡,真真是从何说起,别的不说,就那笔蚂蚁爬一般的字便要吓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