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问蟾兄的大作,好词啊,真他娘的好词。”刚才保罗灵机一动,那送给呼伦的契丹文夹杂汉文的词,怕也就庞昱这等通晓契丹文的大才子才能做出来,没见人家的表字都是叫问蟾么?问蟾,折桂,这便是状元郎的意思啊,便拿了出来试探,果不其然,当真是这厮的大作,真真是文人表率,杀人不用刀,什么一首诗便叫人羞愧自杀比起他庞问蟾来真是下乘了,一首词困了我保罗爷的自由,真好本事也,天下无双啊。
四周禁军莫名其妙,什么我欲忒里迷?不过看庞昱那小子模样,怕暗底下干了什么坏事,一个聪明的便大声嚷嚷,“我知晓了,定然是某些人暗底下下了套子暗算陈大人,据说某人在东京城追求长公主不得,长公主便一丝儿好脸色都没给过,没想到啊,使出如此下作本事……”
这话虽不中,亦不远矣,庞昱脸色难看,却不知所措,水修眉冷哼,“似这般登徒子,有一个死一个,有两个死一双,死了干净,省得杨家小妹牵挂……”
她整天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样,禁军早就瞧不顺眼,呼延老将军外孙女便怎样?长公主也没这般的,当下又呱噪起来,女人便该在家生娃娃,闯什么江湖,当真胡闹得紧,结果水修眉挑眉说,边疆战事全靠了天波府上一门女将,当真是十万禁军齐卸甲,宁无一人是男儿。
这话一说,几百人顿时语塞,大眼瞧小眼,却没法反驳。
这该死的美人痣,跟庞昱一段时间,嘴巴倒是厉害起来了,保罗一声哼,想翻脸罢,难不成灰溜溜回转东京去?当真留在辽国做驸马,又非他所愿,真真难死了,一时间就死死盯着庞昱,实在想一巴掌拍死了他算。
“少保。”庞昱强作笑脸,“我也是情非得已,此番议和干系万万黎民,你整日和那太平郡主横眉冷对,我只是想调和一下矛盾,却不曾想如此。”
“留了他在辽国做驸马好了,咱们跟陈大人回转东京城。”一个禁军大喊,旁边校尉王不破听了苦笑,哪儿这般容易的,大辽承天皇太后亲自赐婚,怕还是瞧上了保罗英雄盖世,说换驸马便换驸马?难不成,又要上演当年天波府杨家四郎故事?
那宣旨的老太监站在圈外苦笑,从没做过这般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这金翅驸马当真了得,居然如此得人心。
保罗仰天长叹一声,费心费力做了无数心思,没曾想最后议和成不成得看他保罗爷肯不肯做大辽国驸马,当真是作茧自缚啊!
蓉娘,阿蛮,赵槿,赵娴……一个个影子在心中闪过,他的心一揪,真真不知如何是好了。
“驸马爷,还请听老奴一言。”那宣旨太监突然大声说,“老奴来时,承天皇太后亲自说了,宋辽两国兄弟之邦,通家之好,驸马爷乃是大宋人士,心怀故国也是应该的,和公主成亲后即便时不时回去看看,也是人之常情,又说太平公主自小宠坏了,皇太后如此说的:哀家太娇惯呼伦了,少保英雄盖世,倒是委屈了他,你好生跟他说,哀家承他叫一声皇姑姑,绝不薄他,赐禁宫腰牌,免死铁券……”
此言一出,顿时大哗,免死铁券啊,有了这护身金牌还怕什么?岂不是大辽国横着走了。
萧燕燕当真了得,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软硬皆施,由不得他保罗爷不低头。
一时间,所有眼睛都看着保罗,庞昱也不例外,眼巴巴瞧着他,自己能不能安全且风光地回转大宋就要看他一句话了。
良久,保罗爷一声叹息,半跪在地,语调微微颤抖,“臣……驸马都尉陈保罗接旨,承天皇太后千秋万安……”心里面实在难受,槿儿,阿蛮,蓉娘……你们夫君第一次婚礼都给不了你们……
谁说英雄无泪,只是未到伤心时,此时的保罗爷脸色平静,心里面却滴血,这时代,终究不是能够由着性子来的,看了看门口站着的庞昱和水修眉,忍不住狠狠在心中骂了一句:日他娘的锤子,庞昱啊庞昱,美人痣啊美人痣,瞧着罢,咱们以后没完。
那宣旨老太监这才喜笑颜开,走过去郑重把懿旨放在了保罗手中,“恭喜驸马爷,贺喜驸马爷……”
四周鸦雀无声,便只有老太监一人嘻笑,保罗捏着懿旨苦笑,心说自己当初胡言乱语自称陈世美了,真是一言成谶,眼下自己便不就是陈世美么。
第七集 困兽之犹斗 第二章 英雄不问出身
萧太后煞费苦心,当真计算了保罗全部的心思,料的一些儿也不差,若来硬的,保罗定然翻了天去,撒泼走人,这般好生相劝普天下便没第二例了,无数在场的人自问,若换了自己该当如何,思来想去,两全其美的法子果然便只有接旨一途,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皆顾,唯一委屈的,怕就是长公主和玉卓公主,只是,国事之下,即便当今官家亲自来了,怕也只有答应一途,不由各自唏嘘。
右班殿直宁致远突然说道:“少保,这虎狼之地,咱们兄弟便都留下陪你。”他这话一说,禁军个个表态,对,咱们便留下,好歹保护陈大人,有些刁钻的便阴阳怪气说:“庞大人回转东京城,自然大功一件,咱们这些兵丁无牵无挂的,宁愿待在这儿,省得回去受人陷害……”庞昱闻言,脸上青一阵紫一阵,难道自己回转东京还得找辽国兵甲护卫不成?定要被朝野上下取笑,这怎生是好?
大宋国禁军制度,入了军籍后直到六十岁方能离开,能出人头地,娶上媳妇混出名堂的真不多,这般禁军想反正回去也没多少指望升官发财,说不定还得遭庞昱陷害,不如跟着陈大人,陈大人豪爽,断然不会亏待了,因此上许多人表忠心。
包括王不破在内的几个中级军官互相看看,左右为难,不回去,家室还在东京,回去,眼看此刻便有哗变之危,只得拿眼瞧了保罗求助。
保罗爷此刻心思乱转,让这些禁军留下,自然便是削了庞昱面子,反正都翻脸了,还怕他什么,但是若真留下,不见得便真有多大好处,所谓争气不在一时,何必断然跟庞昱翻脸,再则说了,这些人回去定然在东京城四处宣扬,倒宛如拿狗屎抹了庞太师一家脸面,顿时有了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