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清官便不喜欢被拍马屁的?那得看谁来拍,一个铁面御史一个皇帝都拍他的马屁,任他是天下第一清官,脸上也微微露出些笑意来,赶紧先谦虚一把,躬身说道:“臣不敢,臣的本份罢了。”旁边庞太师暗中冷笑,黑老包啊黑老包,你也有爱慕虚荣的时候。
赵忭继续侃侃而谈,“至于官商勾结之说,扬州乃两淮重镇,番邦海外侨民多达数万,商户云集,若是这些人肯捐献银钱给朝廷,为何不可给他们一些利益?朝廷惠而不费,何乐不为?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他们捐了钱增加国库收入,朝廷便给他们一些利益又何妨?江南赋税千万贯,大多便都是这些人缴纳的,朝廷要收拢民心,这些人不可忽视,商业互通有无,正是国之根本也,臣倒是以为陈保罗此举并无不妥,况且……”
他脸上露出一个古怪的笑意说道:“这次捐献上百万贯的乃是白驼山商号,这白驼山商号各位想必清楚罢,白驼山东京店可是最大的销金窝,号称没有买不着的东西。商号主人是一位波斯胡姬,据说是陈保罗的红颜知己,陈大人素有东京四大美男子的名头……”
他话还没说完,聪明的都猜到他要说什么了,上次这陈保罗一下便捐了八十万贯给朝廷,官家可是特意邸报上一阵儿夸,那钱据说是大辽国皇太后赏的,这人长得帅就是不一样,人比人要气死人的。
文官班列里面兵部侍郎庞昱庞小柴听了脸色难看,他抢保罗的议和之功劳被一干说书人在东京大肆宣扬,眼下可是朝野俱知,大多数官员只是忌惮庞太师不说罢了,这赵忭如此说话,不是公然揭自己的短处么。
这时候有个官员低声嘀咕了一句,“不如娶来做妾得了,千万家私便都是他陈保罗的了。”顿时惹得哄堂大笑,连上面官家和旁边伺候着的司礼大太监赵风都笑了起来,八贤王脸色愈发难堪。
赵祯一阵儿开心笑,接着便说:“少保此次做的是朕的生意。赵风,内库府你是清楚的,你可说一下。”
“此次收购花了五十三万八千贯钱,比之以前同等货物要便宜两成。”老太监大声把结果说了出来。他从先皇真宗时候便掌管大内,文武百官对这位老太监还是有些敬畏忌惮的,人家赚的是官家内库的钱,又便宜两成,再盯着这个不放便不识趣了。
这时候一声冷笑,一个声音说道:“私自动用精铁装备地方厢军这便如何说法?”
百官一看,说话的可不是兵部侍郎庞昱,顿时便知道戏肉来了,这市井间先传说“庞侍郎威震大辽国郡主青眼有加”,接还没几天又换了一个版本“金翅鸟威震上京,公主郡主青眼有加”。结果后来人家大辽国公主亲自来了,“汴州陈少保门下走狗”的旗帜都打了出来,虽然契丹人粗鲁野蛮,据说却是最敬重英雄好汉,孰真孰假一目了然。
顿时,朝堂上静悄悄,便看这赵忭如何说法。
“陈保罗此举有违朝廷制度,不妥。”赵忭缓缓说道:“依律当削爵,连降三极。”
嘶!不少人吸了口凉气,到底都是当官的,这削爵、连降三级这等处罚是当官的听了都怕。
“不过……”赵忭话锋一转,“弥勒教闹事,历来有之,每次都是民不聊生损失巨大。此次楚州真州泗州等地弥勒教作乱,不到一月便即平判,乃本朝所未见,连在扬州提点刑狱的老宰辅吕坦夫大人都上书说陈保罗训练厢军保举贤良有功,依军功,当加少保衔,赐食邑万户……”
这话锋转的,文武百官包括庞太师这等人都愣了。
加少保衔,赐食邑万户,这不成了不降反升了么?这厮收了陈保罗什么好处?如此替他讲话?
老狐狸寇准眯着眼睛继续装睡觉,心里面却在冷笑,庞太师啊庞太师,枉你聪明一世,这点都瞧不出来么?这赵忭若没有官家的提点,会知道这么多?会如此说话?嘿嘿,文武百官都小瞧的年轻的官家啊!
大多数攻击陈保罗的说话无非就是年轻气盛,行事有违祖制且贪花好色,却不仔细想想,当今官家不就是年轻气盛么?行事有违祖制?什么事情都按祖制办,那官家何来创业守成?贪花好色?官家宠爱张美人谁个不知?
你们抨击陈保罗,跟抨击官家有什么区别?
老狐狸心里面冷笑,你们捧庞太师的臭脚,听内宫里面那位皇太后的话,却也不想想,年轻的官家才是朝廷的共主,除非皇太后……嘿嘿!他心里面明白透亮,却依然不说话装糊涂。
这时候,八贤王说话了,“陛下,陈保罗轻浮用事,办事不妥,当罚俸禄一年。”
上面赵祯还没等有人说话便接口了,“嗯!皇叔说的有道理,如此,便拟旨罢,罚他俸禄一年,各位卿家以为如何?”
庞老柴根气得鼻子都歪了,罚俸禄一年?这跟没罚有区别么?八王这老东西,骨子里面还是向着便宜女婿啊,也不知玉卓公主是否肚子都大了,他忍不住恶意揣摩。
文武百官也不吭声了,官家都开了御口,分明便是存心包庇陈保罗嘛,傻子才以为如何呢。何况,方才赵忭一分析,似乎也不无道理,犯不着在这当口还得罪人,陈保罗到底是长公主和玉卓公主都瞧上的人,为官者,花花轿子人抬人嘛!这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何必真真把人得罪了。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小黄门尖着嗓子恰时喊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