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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廷的酒宴歌舞,自然是比民间的一般宴会更加奢华繁复。萧睿跟李宜趺坐在那里,一边饮酒一边观赏宫廷教坊司排练的优美歌舞,一边说着悄悄话。而在他们的旁边就是李琦,李琦对这些歌舞不怎么感兴趣,但为了在父皇面前表现自己,他还是耐着性子笑吟吟地看着,偶尔还点点头。
李瑁孤零零地坐在另一侧,他的身边是深色冷漠的太华公主。自打萧睿成为李琦的先生之后,李瑁便有意无意间跟李宜和李琦疏远了距离,一种无形的隔阂和裂痕已经产生,想要弥补怕是也弥补不了了。
一场歌舞听罢,李瑁突然起身躬身道,“父皇,母妃,儿臣斗胆向父皇推荐一个舞者,他的胡旋舞……”
李隆基呃了一声,“传进来看看。”
但当那身材肥胖臃肿的舞者穿着滑稽的舞衣进来后,太华公主不由惊呼了一声,“安禄山?”
而李琦和李宜也惊讶的张了张嘴,只有萧睿心里暗暗咬了咬牙,这历史上的安禄山善胡旋舞,而他就是因为胡旋舞而得到了李隆基的宠幸,因舞而发迹,安禄山也算是千古第一人了。
安禄山什么时候又跟李瑁勾搭在了一起?难道这历史的宿命又要重回到原点之上去?萧睿心里心念电闪,思绪如潮。
李隆基嘴角浮起一丝古怪的笑容,摆了摆手,“安禄山?你便是那平卢将军安禄山?你还会胡旋舞?”
安禄山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回皇上的话,臣正是安禄山。这胡旋舞,臣略知一二,愿意为皇上和贵妃娘娘舞蹈。”
李隆基哈哈大笑起来,武惠妃也面上一片惊奇。李隆基虽然看了多年的胡旋舞,宫中圈养的胡女舞者无数,但他手下的臣子能做胡旋舞者,他还是头一次听说,尤其是这安禄山,全身肥胖臃肿,这样的体型还能胡旋而舞?
不过,当明快清脆的鼓乐声再次响起,当安禄山专业性地两脚足尖交叉、左手叉腰、右手擎起,摆出了职业舞者的动作时,无论是李隆基还是武惠妃,都明白,这安禄山善胡旋大抵不是虚假的了。就算是萧睿这种舞林的外行,也能看得出,安禄山在这胡旋舞上,的确是下了一番功夫。
也不知道这臃肿如猪的安禄山,是怎么做到的。这种难度,在萧睿看来,不亚于某些杂技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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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的轨迹果然有了某种“回流”的迹象。在上元节来临之前,安禄山被李隆基任命为范阳节度副使,免去了他前番的剑南道节度副使的职务。而章仇兼琼,也被免去了剑南道节度使的职务,即刻回京接替张九龄。与其同时,李隆基还任命金州刺史郑拢为剑南道节度使。
如此一来,大唐朝廷的权力结构表面上看去就形成了三足鼎立的局面:李林甫一系,章仇兼琼一系,以郑拢和崔涣为代表的世家大族一系。但实际上,李林甫也好,章仇兼琼也罢,都可以归入一系,因为一个人的存在——萧睿。
而正因如此,大唐皇子的夺嫡之争就变得形势更加复杂化:盛王后来居上,隐隐有压过庆王和寿王之态势;但庆王经营多年根深蒂固,想必也不会那么容易放弃;而李瑁虽然看似已经没有了参与竞争的实力,但却也不会放弃,结果难料。
或许正因如此,作为这场权力游戏的设局者,大唐皇帝李隆基这才不计成本地开始大量扶植世家大族,以希望长期受到李林甫打压的世家一系能够重新崛起,对李林甫的强权重新展开制衡,同时也为李瑁“起死回生”奠定了某种基础。
李隆基的这种近乎疯狂一般的权力游戏,让萧睿感到异样的憎恶和愤懑。因为这样,只是满足了皇帝一个人的权力欲望,但无论是对于大唐百姓和大唐天下,都不会是一件好事。
他在玩火,搞不好要玩火自焚。萧睿在心里默默地腹诽李隆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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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开元二十四年的上元节还有两日。对于长安的百姓来说,这今年的上元节与往年没有什么不同,照样是花灯照看、歌舞照跳、酒宴照饮;但对于大唐朝廷来说,今年的上元节却有着别样的意义,大唐朝廷要在上元节的第二日,举行盛大的上元四夷宴,招待那些赶到长安来朝拜天可汗的四方蛮夷的使者甚至是王者。譬如什么西域诸国,新罗,南诏,等等。
连日以来,长安城数十个城门洞开,鸿胪寺的官员们频繁地出入于城里城外,引着一队队异族使臣队伍进入长安的驿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