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楚公主现在也想不起来,寒山宫都具体种了什么花树,她对于住了那么多年的地方,也是陌生的,在庭院中站了一会,此时的清风还是清透的,吹得人通体舒服。
早晨的时候,魏明姬就反复来看过几遍,亲自和女官一点一点的按照公主的习惯喜好来布置,现在太阳渐渐大了,树荫一点点变得浓重,并且挪动了位置,墙角的青苔倒是始终如一的庇护在墙角下。
“公主意下如何?”魏明姬很小心的询问。
朝楚公主点点头,颔首道:“就这里罢。”
“不如等清凉一些,明姬再引公主府中游览。”其实也说不上太热,只不过到底是有太阳的。
直至日落西山,余热散去,朝楚公主才与魏明姬同往府中信步闲庭,至书阁处,廊下分别摆了四盆西府海棠,庭中遍植芭蕉,浓荫匝地,别有一番幽致雅意,牌匾上的字迹隽秀,颇有游龙之风,鸾飘凤泊。
朝楚公主看了一眼,轻声说:“这字写的很好。”
魏明姬听了却笑:“这是家兄所书,父亲当时还批家兄少年不知谦逊,不过后来也一直保留了下来。”
“这里面是做什么的?”
魏明姬笑着往里走,边走边介绍道:“殿下,这里便是清颐阁了,我幼年倘若遇了雨雪天,不用上女学,便时常来这里消磨时光。”仿佛是因为在自己家的缘故,魏明姬比之前在寒山宫爱说爱笑了许多。
“嗯,的确十分不错,”朝楚公主拿了一本书册,即使在风浥,书卷也弥足珍贵,唯有世族才能够拥有这样多的书籍,魏家外不显贵,内里藏书丰富。
魏明姬一直跟在她身边,时不时开口说上两句,她说:“不必拘礼,我随便看看。”
四折的玉刻湖光山色屏风摆在书阁之中,窗外的夹竹桃粉红灼灼,衬着也成了一道景致。
朝楚公主转入了屏风里,这书架上也雕刻了一些小小的人,有戴斗笠的渔夫,有垂钓的文人墨客,在湖上泛舟,后面是青山磊落,细细看来竟有不少趣味可言。
杏柰轻声道:“公主,外面来人了。”
话音未落,槅扇外蓦然有女子奚落声起:“你看你,不过是姨娘庶出,也敢自称魏家主人,真是丢人现眼。”
朝楚公主看向魏明姬,魏明姬低声解释了一句,这声音是她客居于此的姑家表姐吴纤兰。
女孩子的声音轻细,吐出的话语却是少见的刁钻尖刻:“你那姨娘不过是个以色侍人的,生出女孩也不知廉耻。”
这话就太过刻薄了,已经能听到庶妹低低的啜泣声,魏明姬面色尴尬,对朝楚公主福了福身,迅速绕了出去,对少女好言相劝,谁知那吴纤兰非但不领情,反而将魏明姬也讥讽起来。
“明姬,你是不是看不起我?”少女的脾气尖酸又急躁。
“纤兰表姐,你分明知道,我没有这个意思。”魏明姬呐呐道,面对这样胡搅蛮缠的表姐,她惯是斯文有礼的,在众人面前真是既丢脸又恼火。
怎么会这样,她本想让公主看一看自家姊妹和睦,却忘了有这么一位表姐了。
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是先出去阻拦,还是向公主赔罪了。
虽说背后不议人口舌,到底吃亏的总是讲仁义礼智信的君子。
吴纤兰是魏明姬小姑母的女儿,和她不同的是,吴纤兰在魏府,很受魏老夫人的宠爱,年纪小,从小到大的娇养,所以有些无法无天。
寻常时节,比魏明姬这个嫡长孙女,更得二老的脸面和纵容,再不要提其他的魏府小姐了,故此常常到魏府居住,是个眼高于顶的性子。
朝楚公主在内里听得清清楚楚,一样米养出百样人,客居于此还敢如此狂妄,她看了一眼头次红了脸的魏明姬。
魏明姬以往在寒山宫之时,偶尔言谈也曾提及这位骄慢的表姐,今日一见,果真是不同凡响,客居魏府还敢对魏家女儿不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