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楚公主回头就见到了他,还没有从这样的状态里回过神来,笑吟吟的走上前来,“皇兄。”
其余的人皆止住了脚步,朝楚公主脸颊红彤彤的,分外娇美,抿住了笑,身后人则齐齐行礼道:“见过太子殿下。”
清江楼可观千里江水,浩浩汤汤,长孙少湛蟹壳青大袖长袍,手中梅子青釉莹润如玉,迎风站在栏杆边。
朝楚公主态度温婉顺从,唇角微抿,端雅清贵,倾向于依附的姿势。
而太子殿下则是双臂抱怀,显然的傲慢自负的姿态,下颌微扬,盯着楼下众人,神情高傲。
苏桓迟跟着大哥到了此处,推开了窗户,苏文合抬了抬扇子尖,指向另一边,道:“看,这两位就是朝楚公主和太子殿下了。”
“朝楚公主与太子殿下,真的很相似啊。”
遥遥望见两个衣袍同色的人,立于清江楼,苏桓迟眯了眯眼睛,看得更清楚些,他抿着唇角,很严肃的。
“这样的女子,怎么会会没有人喜欢呢?”苏桓迟眸色微沉,仰头看向高高的清江楼上。
少女稍稍提着裙裾,说了几句后,往更上面一层走,连指尖都染上了薄薄碧色,太子殿下握着她的手臂,目光深深,风致楚楚。
这样的待遇,也唯有朝楚公主一人了。
没有人敢觊觎她,苏桓迟的心不在焉,引起了旁人的关注,开口问他,他只含笑不语。
从来都是人定胜天,苏桓迟唯一不能改变的,是他对朝楚公主的一见钟情。
他从那一刻就察觉到这微妙的悸动,妙不可言,谁让他们生来,就是含蓄的性子,从不会将这些说出口。
“竟是公主?”友人立即噤声,不敢再生多言碎语。
看,那是他们连议论,都不敢随意议论的少女。
太子的面容冷峻肃穆,朝楚公主却是端雅,其实那是完全不同的面容,为何当初会觉得如此相似。
大概是,这兄妹二人待人时的姿态,公主似乎温柔谦和,实则疏离,总是有自己的心思。
而太子殿下呢,倨傲自负,现在更是如日中天的储君之尊。
“还不快去拜见。”
苏桓迟未曾入仕,见到太子殿下的机会不多,若是能够赢得他的好感,对英国公府来说,有益无害。
而且,他们让苏桓迟求娶朝楚公主,终究就还为了太子殿下。
朝楚已经与苏桓迟见过了不少次,这次杜雨他的求见并不吃惊,只是皇兄在这里,她还是相对的犹豫了一下,反倒是长孙少湛,爽快地准了苏桓迟进来。
朝楚公主接受到皇兄的目光,苏桓迟是来求见皇兄的,顺从地避开了。
她在屏风后,能够清楚的听见二人的对话,起初还好,渐渐的,皇兄就变得有些咄咄逼人起来,苏桓迟被逼问的哑口无言。
最后,还是朝楚公主在屏风后放下杯子,发出了一声示意的轻响,苏桓迟才被长孙少湛放过。
等苏桓迟离开后,朝楚公主从屏风后出来,问道:“皇兄,你似乎对苏公子的态度过于怪异了。”
从苏桓迟自报家门的那一刻,长孙少湛对苏桓迟的态度冷淡疏离,变得毫不客气。
长孙少湛眉眼生厌道:“孤厌恶这些世家子弟,不足为奇吧。”
对于苏桓迟他们来说,出身百年的世族是一种荣耀,但在长孙少湛听来,皆是满目苍夷才对。
他曾经在去喀清的路上,路过一处地方,当地的官员得知是他途径后,带人跪守在衙门的门口,还不待长孙少湛问出口,他便呈上一张状纸,口口声声以死谏书。
“殿下不识得下官,卑职,卑职是上官誉,乃曹县刺史,为官十三载,是晋神二年的进士,至今已有三月,百姓断粮已久,皆是勋贵之祸……”他说完,猛地撞向了身边的石狮子。
本是白森森的白石眼睛,被飞溅喷扬的血染成了红色,顺着狮子的眼眶缓缓流下,像是带血的眼泪。
长孙少湛走了过去,清瘦的脸颊被雨淋湿,他单膝跪地,俯下身看着这位清癯的县令,他鬓边白霜似雪,两颊凹瘦,一身官袍也是陈旧,解开衣带,将自己的斗篷为上官誉蒙盖。
他的眼睛里,溢满清光。
“这就是世族,给羲朝的印记。”
羲朝的世族,早已不是从前的世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