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那儿做糕点,熙月姐姐送来几样请姑娘们尝,还说喜欢什么便去告诉她,再给送来。姑娘,我还特地要了你爱的水粉汤圆呢。”
琏瑚是吉祥身边的,一笑起来眼如新月。吉祥却哪有半点吃的心思,揭开食盖看时,里头装着软枫糕、青玉团、云苏片几样点心,另外除了水粉汤圆、红莲银羹,还有一盒装了四五样松糖果脯的攒心捧盒儿。
吉祥把最后一样捧在手里,半明半窃地看看何宓。
司书姑娘忍着笑,吉祥便如同被允许贪吃的孩子,抱着满盒糖果找独苏去了。
独苏正在房里摆棋局,落子声一断一续,敲破檀上醒神炉香的烟缕。四间上房数这屋里头素净,一色的紫檀什具,满目纱幔苍青。
独苏不食甜,专注于自攻自守的游戏,明白吉祥献殷勤的目的,头不抬道:“侯爷啊,他输了我两局棋。”
吉祥睁大眼睛,一瞬有应该肃然起敬的错觉,追问:“然后呢?”
独苏静静看她,“赢了棋,还要什么然后?”
“……”
第6章 闲愁两处???侯爷是不是不喝茶?
许是穆澈输了棋想赢回来,独苏之后又去了正院几次,令望眼欲穿的吉祥更受打击。
当初在琴、棋、诗、茶中选择学哪一样为好时,吉祥盘算的是风月雅事都需兴致,不像平常饮食日日离不开,近水楼台才有机会,是以择了茶艺。
不想穆良朝比传闻还要卓而不群,连这种事也反其道行之。
她几乎绝望地问独苏:“侯爷是不是不喝茶?”
有些人天生不喜茶味,不惯喝茶也是有的。吉祥苦学茶艺五载,待到万事俱备,居然忘了算这阵东风。
独苏回想一番,说侯爷是喝茶的。
喝茶。吉祥的小脸苦成个包子,那为什么不见她呢?
唯一称得上安慰的,大抵是吕婆子近来安份了不少。老婆子见几个小姑娘往正头厢房里去得勤,嘴上便不再叨叨咕咕的了。
有几日没见她在眼前晃,姑娘们都觉清静。听张婆子提起一嘴,才知吕婆子病了,一夜里身上突然起了成片的红疹,痒得钻心,舍不得花银子吃药,拖几天了仍没消下去。
“啊?那会不会传染?”何宓身边的小亭听得跟着痒起来,抓着胳膊问。
张婆子是个实诚人,笑着说:“不过是老人家受风易起的风疹,哪里会传染,姑娘别叫嚷出去,上头知道了,又该叫她搬回园子住了。”
“哼,是几日没骂人憋的吧。”雪英脆生生地接话,“那天还和小禾赌咒说生烂疔,果然应到自己身上了!”
小丫鬟们对管教婆子都没好感,四个小丫头尽日无事,无非聚在一起编排这些。
小禾拉拉同伴的衣袖,张婆子脸色不好看,抹身走了。
菱窗支起一角,吉祥百无聊赖地啜着茶,话音全传进耳朵。
老爹以前也起过风疹,也是不舍得延医开药,把皮肤都瘙挠破了,还说什么过几日自然就消了。
葭韵坊报酬不薄,何况还是大查柜。宋老爹省吃俭用,把赚来的钱一半花在吉祥的吃穿上,另一半则攒起来,预备给儿子将来讨一房媳妇,可惜,他那混帐儿子从来不领情。
樱唇贴在白梅瓷薄薄的盏沿,无意识吮一吮,如清透水面下游鱼食饵,茶汤微晃,浮光跃金。
出了会儿神,吉祥起身翻出一包白豪银针,又往湘辰屋里去,要了两块松香。
下人房在院子西北角,墙下数株野鸢尾蔫蔫开着。吉祥在外头张望了一会儿,推开一扇门。
不大的屋子,吕婆子躺在窄榻上,将睡没睡踏实,一会儿挠挠胳膊一会儿蹭蹭腿,样子看着怪孤怜。
吉祥轻轻咳一声,吕婆子睁眼看清是她,愣了愣,挣着坐起来,嗓门一如既往地悍戾:“你也来看笑话了!”
“你老又不是天仙呢,有什么笑话可看。”软糯的笑音明明说着气人的话,也同撒娇一般。
她话间将手里一掌高的黄釉冰纹罐递过去,“身上哪里痒就敷上去,用干净的布裹好,三个时辰换一次。”
吕婆子一开始没明白,看看少女无辜的脸,既意外又戒备,“你耍的什么把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