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慢吞吞走到水盆架旁,故意拨弄出潦潦水声,擦净脸面后扭身吹熄灯烛,一步一挪,蹭上大床。
浮香隐隐的暖团儿靠近身侧时,穆澈心里狠吁一声。
黑暗中的感观变得异常敏感,他听见她凑到耳边轻哼:“穆良朝,我怕。”
被软声磨擦的耳廓像是起了火,瞬间燎遍全身。
穆澈闭眼背身向里,逼着自己硬下心想,她要抛下他走时怎不知怕,要一个人出城,无依无靠漂零在外时怎不知怕?
他何曾费过心力与人赌气,又怎么晓得后怕滋味?每当想起那日如若找不回人,就心有余悸,就气她心狠,总要叫这丫头识得轻重才罢。
偏吉祥不知死,见他不理睬,一只脂玉微凉的小手慢慢探进他被子。
柔荑摸索着搭到肌骨紧实的腰际,隔着体温焐热的中衣,不轻不重地捏捏揉揉,如同无声的撒娇。
这种不紧不慢的捏法,不是消火,简直要把人浑身的火气都撩起来。
穆澈嗓眼儿都干了,暗中眸色一片动漾,再这样下去,他难保证会忍不住开口,还是先忍不住做些别的什么。
将她揉在身下,听她破碎讨饶……
突然冒出的念头狠到了他自己,几乎下意识反手捉去,吉祥却在这时撤回了手。
漆黑之中,无人看见同床异枕的两人一个忍耐,一个失落。
床里的人勉强闭目捺住呼吸声,眼尾犹自微颤,都不知道这究竟是在惩罚谁?
第134章 食指动???说话全靠眼,意思全靠蒙……
翌日吉祥醒来,枕边空无一人。
摸摸衾褥,矜软微凉。
她向透亮的窗纸看了看,自恼睡得太沉。正起身时,门从外面轻轻推开,穆澈装束齐整地进来。
见她已醒,穆澈眉心轻动,门边伫了一伫,又轻阖门扇退了出去。
吉祥知道过一时又要出发,他这是来叫自己的,又可惜醒得及时,不然穆良朝说不准就能与她说句话了。
吉祥空握拳心往脑门捶了一下,不敢耽搁,麻利地起床梳洗。用过早饭,使团又启程向北。
穆澈为人宽和,不以严苛治下,然令行禁止自有明威,这一路过驿皆是歇下一宿,次日便行,不扰地方不贪安逸,千里川途至今过半,文书骁武无不敬服。
连狄无广也感慨,他本以为卓清侯文人雅骨,多少耐不得寒天行路,何况侯爷此番得天子授节,颇受倚重,辇驾屏卫一应皆按皇子规格,就是安泰些也在情理之中。
却没想到,清侯这般春风化雨的品格,骨子里却不乏风行雷厉,暗在心里挑指赞叹。
他还寻空与洛诵道:“侯爷身子弱些,虽心系皇命不辞辛劳,你与容小哥得要当心照料。去并入幽,向北愈寒,千万莫损了尊体。”
洛诵听得稀奇,心说公子温文不假,哪里就身子弱了?再一想,当初公子是半昏迷上的车马出的京——得,也没处解释去了。
行入晋城这日,云空凝霰,似要有一场雪雨。却看街面上人众不少,仿佛赶上了当地一场集会。
道边摆设香案,有身着沉蓝绵袍的纯阳宫道士焚符祭天,皤髫观途,稗贩过境,朴厚的口音与祷唱相杂,十分热闹。
时下腊八已过,路傍犹有许多叫卖腊八豆腐、八宝香粥的摊子,腾腾热气缭绕,再被油呛辣子的香气冲上一冲,光闻着就引馋虫了。
容许鞍上看得口水直流,抵驿安顿明白后,立刻向公子告假,说想出去转转,一副八百年没见过热闹的馋相。
穆澈准了。洛诵最懂眼风,向公子身旁的姑娘道:“姑娘若不乏累,不妨一同出去走走?”
这么些天姑娘没个说话的人,每日不是待在驿馆就是在赶路,想来也闷得够呛了。
吉祥小心看了眼身旁,这人脸上没丁点表情,不知乐不乐意她出去,犹豫一瞬,摆手小声说:“我不去了。”
穆澈瞥眉看她一眼,算不上温和,丰俊的眸光别有情味。
吉祥又呆了一下,立马改口:“我去!我想到街上逛逛。”
“噗。”容许忍不住鼻笑一声,见公子看过来,不慌不忙在嘴上轻拍一下,以为小惩。
穆澈翻一翻眼皮,整袖道:“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