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儿睁着漆黑的瞳仁一动不动,像在认人,几许后,他嚅嗫嘴唇,哑声喊:“姐姐。”
接着孱弱的小身板向前蹭几蹭,依赖地挨上吉祥的腰。
巴巴看着的婢女们惊掉了下巴,她们还没见小世子除了姜成外,如此亲近一个外人。
吉祥自己也意外,垂头看着小小娃儿,贴在他鬓角的茸发软嫩得不堪一抚,恍了下神,忆起久远的往事。
没有人比她更明白,在幼小无依的年纪,遭遇到无法理解、更无法抗衡的坏事情有多害怕,那是举世加诸在身的敌意,蓄着阴影,压着骨头,攥着心脏。
可是好在,“一切都会过会的。”
柔软的声音像一剂镇定的汤药:“欢宁不怕了,所有人都在保护你。”
第157章 华芳劫???人他娘的叫他睡没了!
吉祥没有哄小孩的经验,好在喂药的过程还算顺利,欢宁对她出奇地信赖,尽管在此之前,她好像只是帮他找到一只雪狮崽儿。
铃儿和蕙如眼睛放光地盯着这位神人,真要把她当仙女儿供起来了。
晚间欢宁出了一身汗,吉祥半哄半抱,动作生涩地给他换了身干爽身裳,拍他睡着后,桂叶过来请她去见王妃。
昙氏的寝室离这里很近,若非下不来床,唯子是命的昙氏绝不放心委于他人之手。吉祥再次见到这位王妃,憔悴与先前判若两人。
昙氏屏退左右,费力地从榻边探出一只手,吉祥盯着那只筋脉青槁的手,犹豫一晌,上前轻轻拉住。
“好妹妹,我第一次见你,便觉面善……”
昙王妃话音轻薄,是被失子的虚惊唬坏了身子,“你……怨不怨我的私心?”
怨不怨?她的良朝还禁在北苑里,她现下被逼着照顾下令者的儿子,一个怨字,能够解得了吗?
但眼前妇人又有什么错呢,欢宁又有什么错呢?吉祥摇头,“不管大人恩怨如何,幼子无辜。”
“什么,姑娘被带走了?!”
容许昏睡了几个时辰,醒来就听到这惊天消息,一骨碌爬起来揪住洛诵:“你怎么搞的,姑娘是公子的命,你就这么保护的!”
这几日他夜间警醒外头动静,怕公子遇到什么危险,强撑着不肯睡,伤口迟迟不愈,洛诵实在看不眼,趁不备点了他昏睡穴,这才囫囵睡了半日。可容许万万想不到,一开睁眼,人他娘的叫他给睡没了!
“会说话不会?”洛诵的脸色也很不好,按着耳朵拨开他,“什么叫你给睡没了。这是公子的意思,公子必定有所打算。”
“什么意思?什么打算?当初公子出京来为姑娘那般样子你不是没见!”
容许连珠炮似的喷吐一堆,伤口后知后觉地撕扯起来,他仿佛感觉不到,鼻子却酸了,“咱们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窝囊气,又不是拼不过!”
拼?他们这些人马,拼得出北苑,能拼出王府吗?出得了王府,能出城门吗?洛诵何尝不愤怒,他多跟了穆澈两年,即使不甘,也明白现下不是硬碰硬的时机。
“安全吧……”
容许揉了把鼻子,闷闷问:“说什么?”
“公子不放手的人,谁也带不走。”洛诵一直在琢磨这件事:“所以我想,公子会不会是用这种方法护姑娘周全……”
容许见鬼似的盯着他,就差问出口你脑子进了多少水?
其实这只是洛诵一人的猜测——姑娘是牵制公子的筹码,所以从某个层面来讲,姑娘甚至比公子更安全。自然,这种倒戟授柄的做法,想想也是疯的……
公子的想法,从来不是他能揣测。洛诵没有啰嗦太多,拈着指尖失神:“按魏兄的脚程,理应回来了啊……”
寅牌时分,天将黎未亮,挨在榻边休息的吉祥睡得不踏实,醒来,动了动手指,感觉到一点柔软,欢宁的小手还牢牢抓着她不放。
吉祥轻抚欢宁的脸蛋,软嫩的皮肤上还残留着高烧后的红晕。
她叫起蕙茹拧一条帕子来擦,这些丫头子把小世子对吉祥的依赖看在眼里,对吉祥全都毕恭毕敬,送来帕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