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方才站在她身边,似是并未听贵妃在说什么,只是凝神看着灯下的美人,好似看到了十几年前的孟琇微。
“抬起头来,看着朕。”
孟琇微缓缓抬起头,那张脸白皙秀丽,自是不如十几年前娇嫩,却更多了几分闲适和韵味出来,比当时的青涩丫头,更是迷人。
皇帝道:“不怪朕?
孟琇微不自觉努了努嘴:“陛下您觉得呢?”
她并未直接否认,也没有柔弱地控诉他造成的后果,轻飘飘俏皮的一句话,像极了当初。
年纪越大,身边的人都变了,她却还和十几年前一样。
皇帝轻笑了下:“朕觉得你在怪朕。”
孟琇微挑了下眉,没说话。
成总管在陛下耳边小声道:“陛下,德妃娘娘还在等着呢……”
皇帝这才想起一旁的德妃,他抬起头:“你先回去吧,朕今晚在这儿歇息。”
德妃顿了下,微微欠身,转身朝外走去。
她用了十几年,也比不上孟琇微的一个眼神。
柳圆惊诧地瞪圆了眼睛,不敢相信。完全不敢相信。
她和娘娘两个人相依为命,在这与世隔绝的地方过了十几年。今晚上突然贵妃要来杀她们,柳圆都以为活不过今晚,结果陛下来了,还……还……还要在这里歇息……
柳圆呆滞地进屋收拾,可这屋子虽然整洁,却穷酸得不像样子。
孟琇微也随着皇帝站进去:“您确定要歇在这里吗?”
霁月殿其实本来并不小,只是这十几年只有她们两个住,便只用了三间屋子,最左边柳圆住,最右边孟琇微住,中间那间屋子摆了一张圆桌,上面是晚上吃剩下的菜。木架子床都断了,中间用布条拴着,好些家具都缝缝补补地用着。
皇帝蹙起眉:“不是每月有人给你们送补贴来吗?”
孟琇微自在地坐下,不搭话。皇帝看向柳圆,柳圆这才支支吾吾道:“回禀陛下,这是冷宫……奴婢都是跟人笼络了好久才搭上熟人给我们送饭的,之前有好几年,隔几天才给我们送饭……”
皇帝眉头一下皱起,掀开门帘看着成总管:“将瑜妃的储秀宫腾出来,明日便搬过去。”
瑜……妃?!
成总管一惊,赶忙答应。
*
唐半山和唐靖柏都是极其谨慎之人,并不好找机会下手。而云鹿州的事情闹得举国皆知,谁都不知道吕秋飞查到了什么地步……
所有事忽然尽数炸出来,如同马蜂一样。
赵怀亦昏昏沉沉地从书房出来,又有了春猎时被父皇当场抓住的无力感。
这种无力感,让他整个人飘在虚空,却又不敢挣扎,他只要动动手指头,碰到的全是旁人设下的尖刺。
赵怀亦推开门,曹盼丹正坐在床边等着自己。
往常这时她早已睡下,赵怀亦看着她:“何事?”
曹盼丹轻声道:“今日总是心神不宁,明日想去山里拜佛静修,跟你说一声。”
赵怀亦淡淡道:“不必跟我说,你想去便去。”
曹盼丹没有应声,只是隔了很久,才轻轻地点了点头。
第二日,曹盼丹很早便起了,赵怀亦还睡得模模糊糊的,便听曹盼丹说:“我在蜚声集里面留了一张字条,等你想起来我的时候再看吧。”
黛浅紧张地拿着东西等在门口,牵着曹盼丹走出来:“姑娘,没……”
曹盼丹捂住她的嘴,带着人往外走。
车夫早已在门口准备好,陈嬷嬷关切地问道:“王妃,只带黛浅一个人够吗?”
曹盼丹柔声道:“嬷嬷,大师喜静不宜带太多人去,我就去静修几日,嬷嬷不必担忧。”
陈嬷嬷这才道:“黛浅可得照顾好王妃。”
黛浅急忙应声:“是。”
两人坐上马车,黛浅紧紧地抱住包裹,马车咿呀咿呀出了城门,曹盼丹掀开车帘,在滚起的灰尘中,凝神看着逐渐远去的京城。
她轻声道:“黛浅,掀开车帘看看吧。”
*
赵怀亦没睡多久,便猛然惊醒。
他垂眸看着自己的手,久久没有回神。
“咚咚咚——!殿下!”
赵怀亦推开门走出去,皱眉道:“何事?”
侍卫急道:“娘娘……娘娘……被陛下禁足承乾宫下令任何人不得进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