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早餐, 神宫寺泉就被付丧神们裹得严严实实的送到了廊上,离地一米多高的木质回廊刷着清漆,在天气晴朗的时候能看到走廊泛着细腻温柔的光泽。
药研和烛台切用毯子把神宫寺泉裹好,放在太阳照的到又不会太热的地方, 廊下哒哒哒跑过一群扛着各种材料的小短刀们, 看见他就会高兴地和他挥手打招呼, 时不时就有付丧神经过, 神宫寺泉一个人坐在这里倒也不无聊。
穿着军礼服的一期一振提着刀从回廊拐角走过来,手里捧着一只红木托盘,见神宫寺泉看着远处的樱花树发呆, 他也没有出声打扰, 而是将托盘放在一边, 自己悄无声息地跪坐在神宫寺泉身后。
水蓝发色的青年相貌温柔, 周身气质典雅华贵, 作为粟田口吉光的最高作品, 这振御物名刀有着别人都无法企及的骄傲, 从骨子就透出安土桃山时代绚烂华美的风流精致。
神宫寺泉又不是聋的, 这么大一个人出现在身边当然不会不知道,只是他感觉非常的困倦, 恨不得倒头就睡的那种困, 连骨缝里时时刻刻渗透的那种病态的酸痛都不在意了。
“……回来了?”神宫寺泉努力提了提神, 还是懒洋洋的。
第一部 队出阵, 归来后由队长汇报战况, 这都是惯例的流程, 神宫寺泉其实不太关心这些,不过既然是工作之一,那听听就听听吧, 不过要他说,刀剑们的责任感比他强多了,根本不用他去指手画脚,看看他们写的战况汇报,比他写的好的不知道多少。
“是,尊奉您的命令,第一部 队出阵本能寺,全胜归来。下面向您汇报战况。”
一期一振的声音非常好听,大概是弟弟多,讲话的方式十分温柔,咬字吐词都像是在微笑,停顿节奏也把握得恰到好处。
听他讲话倒是不会无聊,神宫寺泉一边听着,一边将滑到胸口的毯子又往上拉了拉。
注意到他的动作,一期一振停顿了一下:“……失礼了。”
青年戴着白手套的手伸过来,熟练地将毯子拉出来,不知道他怎么做的,一抖一塞,就整理好了乱糟糟的布料,重新将神宫寺泉包裹的像一只巨茧,一丝风都漏不进去的那种。
“一期很会照顾人啊。”神宫寺泉任由他动作,脑袋靠在柱子上,好奇地看着面前这振太刀。
“啊……大概是弟弟比较多的缘故,就学会了。”
一期一振大大方方地回应着,提到弟弟的时候不自觉地微笑了一下。
神宫寺泉沉吟了半晌,突然问:“这也是你不让药研去本能寺的原因吗?”
一期一振的动作迟疑了一下,重新跪坐好,脸上多了点歉疚:“关于这件事,请容许我向您请罪。”
“以刀剑的观念来说,你的行为应该是避战抗命,请罪也是自然的……不过我这里没有这么多规矩,只要有了合理的理由就行。”神宫寺泉打了个哈欠,“药研是在本能寺烧毁的,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不让他去本能寺吗?”
他轻描淡写地将这件事说了出来,一期一振双手按在腿上,倒也没有什么激动的表现,硬要说的话,还是无奈居多。
“是的。药研所跟随的所有主人中,织田信长无疑是其中的豪杰,对药研的影响也最大。吾等身为刀剑,为人类征伐本是天生之义,但是再怎么样,也会对碎刀感到恐惧。”
一期一振的语速慢了一点,不知想到了什么,“我们从烈火中诞生,但最为恐惧的也是赋予我们生命的火焰。重铸,烧失,这是刀剑最为痛苦的经历。”
神宫寺泉悄悄看了他一眼。
历史上的名刀大多有着极其曲折坎坷的经历,粟田口这个家族也是,熔毁、重铸、磨短、烧失,这些词语在大部分粟田口的刀剑上都有出现,连带名物中的名物一期一振也没有逃过。
磨短前的一期一振,有一个更为骄傲的名字。
这振先后为织田信长以及丰臣秀吉珍藏的太刀,仿佛就是天下人的代表,不知是谁,开始将他称呼为“天下一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