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
极度的安静。
飘荡上天的灰烬又慢慢下落,狼藉一片的废墟里,是一片死寂。
神宫寺泉张了张嘴,喉咙里挤出一声含糊的悲鸣,跌跌撞撞地向着最后坍塌的那间房舍里冲去。
被战斗波及的地面早就换了个地形,他几乎花了行走的两倍时间才从那片废墟里淌过来,掀开大块的木板和屏风,半间顽强屹立在原地的和屋嘎吱一声掉下来半面墙,正好完整显露出了后面的景象。
如果不看前因后果的话,眼前的场景能算得上是唯美,硝烟散尽后的废墟角落里,银发凌乱肮脏的青年蜷缩着身体,整个人缩在另一个人怀里,眼睫安静地合拢,一只手还充满眷恋地按在对方腹部,而揽着他的人容貌昳丽,残破的大袖轻轻搭在他脊背上,靠着摇摇欲坠的墙壁艰难地喘息,脸上是几近干涸的血。
像是一个未完成的拥抱。
但是按着对方腹部的手里握着长刀,大袖下的手紧执刀柄,他们前一刻还在不死不休,看似温情的场景里都是阴冷血腥的残暴杀机。
感知到有人靠近,昏迷的人没有动静,还在艰难喘息的人慢慢抬起了眼睛。
神宫寺泉的脚步猛地凝滞了一下。
他的心沉了下去。
最糟糕的情况出现了。
对面没死,髭切昏迷,而他则是个没有战斗力的弱鸡。
怎么办?
拥有极致美貌的怪物动了动身体,却没能改变姿势,神宫寺泉这才发现他的姿势很怪异。
不像是不想动,更应该是动弹不得。
视线逡巡了一圈,神宫寺泉的目光落在髭切搭在对方腹部的手上。
那是他持刀的右手,和对方的身体堪称亲密无间地接触着,手套缝隙间有属于金属的冷光在闪烁。
神宫寺泉忽然就定下了心,他踢开脚边的木板石块,走过去,双手绕过髭切满是血迹的伤口,尽量选择伤痕较少的地方,将他从“三日月”怀里拉出来,小心地让他靠在自己肩上,谨慎地与地上的怪物拉开了距离,这么一抱,他惊觉髭切竟然轻的有点超乎他的想象。
事实上,在他抱起髭切后,才发现他的谨慎根本没有必要。
一柄长刀,穿透了地上那个半坐半靠的青年的腹部,将他与背后的墙壁完全钉在了一起,半个刀柄都没入了血肉之中,为了保险,髭切还相当狠辣地将刀斜拉出去,几乎把他的身体切成两半。
绀蓝色的狩衣已经被血染成了褐红,巨大的伤口里可以窥见白森森的骨茬与支棱在内脏血肉里的断裂肋骨。
而他居然还在微笑。
属于那振天下五剑的微笑有着可以迷惑人心的绝对魅力,耷拉在眼前的潮湿额发和脏兮兮的脸颊并未将这种魅力消减掉多少,反而增添了一点弱势的美感。
他微笑着,张开嘴,艳红的嘴唇翕动着,这是与原版唯一不一样的地方,过于绮丽的唇色有种魔魅的气质,他只是直勾勾地看神宫寺泉,将髭切费心掩盖掉的东西轻而易举地揭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