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刘兰芝叫回大夫,本来是为了给焦母开降火方子的。结果大夫一见季言之的模样儿,顿时忽略了装模作样喊着胸口疼的焦母,再次给季言之细细把脉。
末了大夫语重心长的说:“老夫人,你家公子如此难受,当妥善照料才是,怎可一二再二三的让他受些闲气。”
焦母这下子不用假装,胸口就真的痛了。
好歹是大家闺秀出生,不说文采斐然但也读书识字,怎么不知道大夫那话的意思,是在说她为老不尊为母不慈,在儿子生了重病的情况下,不思帮衬媳妇照料儿子,反而装病气着了儿子……
焦母险些气炸了肝儿,又深觉丢了脸面,直接就拂袖出偏院,回了正房。
说来焦仲卿是个孝顺的,东汉以孝治国,但也讲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的规矩。焦仲卿生父早逝,焦母拉扯他长大,是以一直居住正房,哪怕焦仲卿长大成人又成家,算是焦家的顶梁柱,也一直住在偏院儿。
焦家老宅因为地处老家乡下,焦父在世时也是造福一方百姓的父母官,因此老宅倒是占地面积不错,类似于‘日’字结构,焦母单独一人住前院正房,而焦仲卿则带着刘兰芝住在偏院,新婚那段时光小两口舞文弄墨,感情甚好。
只不过再好的感情,在聚少离多的消磨下也会慢慢减少,何况其中还有焦母这个认定儿媳妇抢走了儿子的恶婆婆在里面搅和、
刘兰芝扶着季言之起身至软塌上坐下,便去厨房生火做饭顺便熬药去了。
过了一会儿,药熬好了,刘兰芝先捧着药碗回了偏院。
“辛苦你了。”季言之接过药碗,蹙眉将碗里的汤药一口饮尽。
刘兰芝有些羞涩的嗯了一声,过了半会儿,突然问:“夫君病了,那太守府小史的工作岂不是要误了?”
“误了就误了,如若身体损毁,谈何与兰芝朝朝暮暮、白头偕老。”
刘兰芝心中震荡,除了羞涩外更有一丝不安。这份不安来自于‘凶狠恶煞’的焦母,出嫁之前,娘家就教育刘兰芝要侍奉婆母如亲母。刘兰芝谨记教诲,侍奉焦母如亲母,可焦母……却只当她婢女,不成当亲女看待。
再加之成家不久,丈夫就去了庐州郡太守府当一小吏,聚少离多又时常受焦母磋磨,自然见了丈夫就忍不住诉苦,盼着丈夫能够明了她的苦处。如今丈夫倒像是明了她的苦楚,刘兰芝自然是高兴欣喜,只是……误了太守府小史的工作,焦母岂不是更有意见。
“母亲许是孤寂久了,看什么都不顺眼。”季言之苦笑着安慰刘兰芝道:“瞧瞧为夫病成这样,母亲还不是该生气就生气,一点儿也不顾及吗,”
刘兰芝听了这样,一时之间悲从心里来,几尽垂泪。
“夫君,都是妾的不是。可妾真的不知道,母亲她为何对妾有那么大的怨气。”
三载未孕她愿意吗,可聚少离多,每每焦仲卿回来十次有八次遇到她来葵水(月事),如何怀孕?
刘兰芝对这,是既伤感又伤心,以至于不再逆来顺受趁着焦仲卿这回返家探亲,将委屈心酸一股脑的说了出来。原本以为最不济焦仲卿不明白她内心的苦楚,碍于孝道听了焦母的刻薄之前,赶她回娘家。没想到……
丈夫心中有她,当高兴才对,只是刘兰芝真的高兴不起来。就焦母刚才的表现来看,只怕焦仲卿(季言之)称病误了太守府小吏工作让焦母知晓了又会闹出事端。
刘兰芝心中叹了一口气,对上季言之温和的眼神,沉默的擦干了脸上的泪水。“先前是妾失言了,夫君当好好休息,早日养好身体。太守府小吏的官位丢了也就丢了,夫君身体才是最为重要的。”
季言之:“兰芝能这样想,为夫很欣慰。”
刘兰芝:“只是母亲那儿……”
季言之:“母亲那儿自有为夫周旋,希望在母亲心中,我这个儿子能重得过那小小的官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