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时舟擅用假势骗人,在这般骗走位之下,时弋身无寸铁,依旧无可避免的受了些伤。
频繁抬起的手臂上的袖子被刮得七零八碎,碎口的地方,隐有血线流出,晕染了净白的袖子,衬得上面的暗纹隐现。
时弋偏皱了一下眉,小臂和腰侧上大大小小的细碎伤口,让他着实有些苦恼了,若再继续下去,他怕晚上很不好交代。
急速地在平地前止住脚步,时弋不偏不倚地立在时舟的攻击范围内,垂眸将手腕上的终端打开,微色的小型光子屏矗立在空气中。
时舟迟疑时弋陡然停下的动作,但只是一瞬,他便操纵着机甲破空而去,撇去械臂长刀,深严寒光的拳,将一路驰过的空气震得哗啦作响。
任谁都能感觉得到,那一记拳里,蕴藏了多大的力度。
砸到机甲身上,怕是都会让机身凹陷下去,更何况这是要挥到身无寸铁的人身上。
“时弋!”一早就被时弋扔出范围内的卫楼一直没走,沉于时弋狡黠如猫的身姿中,直到这一刻才陡然惊神。
他刚刚应该要去叫人的。
时弋恍若未闻,感觉到破风在逐渐刮过来的时候,缓缓地拾起目光,彻蓝的琥珀透明眸子里,只有无边的沉静和漠然。
仿佛面前的种种,都不入他的眼。
他完全置身事外,无一人一物可惊得起他半点的波澜。
时舟只来得及这样想,神思错乱之间,他忽然想要制住攻击。
但他不能。
破风刮在少年挺直如松,半分没有后退的身上,扬起少年额前缀落的浅金色碎发,墨黑反色的机械冷光,将那双彻蓝朗润的眸子映照得更加的陌然生寒。
时弋关闭了终端,冷眼抬目上视面前的庞然机甲。
生龙活虎的机甲偃息,张扬的冷拳破空而来却只落在时弋鼻梁的咫尺之间,骤然停住。
时舟愣了一瞬,诧异之间正想着他于错乱时升起的念头怎么成真了,陡然听见时弋清冷凉淡的嗓音不疾不徐地响起。
“先前留下的还不够,”时弋伸手整理了一下耳畔遗落下来几绺发丝,压在耳后,声音澈亮却不带丝毫的情绪,如同只会冰冷诉说事实的机器,“怎么还要大老远跑来,占夺我的东西?”
时舟嗓间一涩,唇张半分,却忘了说什么。
“大哥。”时弋嗓音寒陌如冰。
时舟手掌骤然脱力,从引擎柱上滑落。
“成人礼快到了,我很期待。”
眼前景象转换,时舟见到时弋半身血,稳稳当当地矗立在辉光万耀的宴会厅中央,他递出了那一叠洁白干净不然纤尘的稿纸和保护妥当的机械心徽。
他同另一个人说,“成人礼康乐。”
眼神淡漠,不见任何的恨和咒怨,让人愕然这句祝福,竟然是真的。
眼前场景接连转换。
时舟同满沐荣光归来的时白在走廊碰见,而时白恰从时弋之前居住的房间里,关了门出来。
时白定定地看了他一眼,从学院制服的胸口前的口袋里拿出一张叠放整齐的稿纸。
“这是?”时舟也是修过机甲设计课程的,一眼就看出稿纸上某些改动简直精巧到了极点,而他也一眼瞧出,稿纸设改的机甲正是他常用的那架机甲。
正当他惊讶于时白另一层的能力,和慰心看起来不亲近的弟弟给他亲自设改机甲的时候,时白接下来的话让他所有的惊喜都压堵在了胸口。
“大概是时弋在成人礼那天,想要送给你的礼物吧。”时白凉凉地道,“可惜,变成了还债。”
“成人礼快到了,我很期待。”
期待那天得到祝福的时候,将覆满心血的祝福同等的送出。
可那天少年半身染血,不论何时都盛着夺目光芒的眸子,变得冰冷寂然。
他抬手将覆满不知多少时间、多少心血的稿纸,放入了一个他压根不识的时白手里,从始至终,拒绝和他曾经熟悉的时舟任何的接触。
满心欢喜的祝福,在惊心动魄的阴谋之中,变成了浸血的还债。
驾驶舱在夜色混沌,时舟思绪错杂中缓缓弹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