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1 / 2)

菲奥泽明白,也不明白,如果不让他成为雷明的配偶,那么收养他这番功夫不是白费了吗?

“我…”少年试图说些什么,却被奥维尔暴躁地打断:“你不要保证,也不要发誓!都是放屁!这些东西只会伤他的心!”

他仿佛极有经验,仿佛已经听过无数种最后消弭在空气里的狗屁一般疲惫不堪:“你不要哄他,不要骗他…万一没骗好,一辈子没完的时候被拆穿了,他那么傻,不知道你以前是骗他的…会伤心的。”

菲奥泽错愕地看着奥维尔突然泪流满面,但他似乎不知道自己在哭,仍面无表情地警告他:“雌虫伤心狠了,会死的。”

少年不知他从哪里总结出来的结论,但他好像十分笃信自己的观点:“你不要把他当成可以随便玩弄的东西,不要把他当成护卫,或者生蛋的工具,他和你一样有血有肉,会哭会笑,有自己喜欢的事情,他和你一样是虫,没什么区别…”

“我,我知道…”菲奥泽小心地应道,这不就是他这么多年不断跟他强调的吗?

“你不知道。”

但奥维尔仍在否定他,菲奥泽算看出来了,自己的养父是在发某种癔症…但怎么可能呢?

虽然不是s级,但奥维尔大公已经是a级巅峰的雄虫了,又正值壮年,哪哪都不像会神经失常的虫。

“你不知道!”他说到后面都有些气急败坏了:

“你如果知道你就不会…”

他高亢的声音骤然哑住,如梦初醒一样看着地上的菲奥泽:“就不会…那么做了。”

他颓然倒回床上。

年少的菲奥泽并不需要他传授自己摸索十年才摸索出来的真理,他突然笑出来,挥了挥手让他出去:“我会安排好雷明的…你不用操心了。”

是夜,为了找不回家的堂洛斯,木凌主动找上门来,但雷明却没有见王虫的兴奋,他家里乌云密布,任堂洛斯怎么逗趣也开心不起来。

奥维尔在床上接待的王虫,木凌看着他半死不活的样子也说不出更多责难的话,但奥维尔突然说:“我还是觉得他没死。”

“…”

“不然该怎么解释呢,我们的…”

木凌打断他的痴话:“你是说,你们的精神链接还在。”

“对…可能他连堂洛斯都骗过了,他只是…”

“你觉得他如果活着会十年不看自己的孩子一眼?”木凌叹了口气,究竟是雷德心太硬还是这家伙把他想的太心狠?

奥维尔不说话了。

“你给他做过一枚戒指。”木凌看着他布满青筋的手背说道,奥维尔瞳孔剧震,下意识掩住无名指上的戒指:“不…不是…不可能…”

“听说那上面有他的血和你的精神标记。”木凌低声道:“如果你真想知道,我和堂洛斯这两天要去给他敛尸。”

奥维尔却像僵尸一样,缓缓扭动颈骨把脑袋摆向木凌,痴痴愣愣地重复他的话:“敛尸?”

木凌站起来:“你要一起去吗?”

他久久没有回答,就在木凌以为这是拒绝准备离开的时候,听到一个从嗓子眼里爬出来的细弱声音:“带我去…”

……

他们带他去了堂洛斯当年离开的战场,那里似乎被哪个家族买下来正在动工翻新,万幸工程才开始,又因为王虫莅临停住。

所有媒体都盯着王虫在帝国的一举一动,他们远远看着那片工地。

堂洛斯眼前一阵发黑,推土机翻出泥土中无数残尸,坚硬的履带碾过之处净是破碎的白骨,他大声喝止所有施工的雌虫:“你们没看到这里…”

这里是个乱葬岗,哪怕最低级的e级也能看出来,但他们不知道这只高级雌虫为什么愤怒,明明都是些没有虫要的骨头,虫核早被抚育所阻止挖走,要么就被鸟兽叼走,这里的东西没有丝毫价值,有什么好生气的。

他们的茫然让堂洛斯说不出话,无能为力的沮丧充斥在四肢百骸间,但手突然被握住,是木凌,他说:“没事的,我们慢慢找,一根一根拼起来…”

他说不出会找到这样的谎言,堂洛斯下车后看一眼就能明白,雷德已经尸骨无存。

可也有不信的虫——奥维尔行尸走肉一样从他们身边路过,甚至挣开了雷明的手,幼小的雌虫恐惧不安,不知道该追上雄父还是在原地呆着,他从未见过这么多尸体这么多骨头。

这里阴气很重,风比别处更冷,雷明搓着双臂,还是决定跟上奥维尔,却被菲奥泽拦住了,他困惑地看这只雄虫。

“雷明少爷,这件事雄父他单独做会更好。”

“可是…”雷明皱起眉,雄父说带他来找雌父的啊…

木凌将年幼的雌虫抱起,骤然和王虫如此接近让雷明脸红了一阵,但他很快被木凌递给菲奥泽:“带他去吃点东西,喝点什么暖和的。”

雷明挣扎起来:“我不,我也是来找雌父的…”

“雷明,听话。”木凌沉静的双眼对上他:“等你雄父找到你雌父就让你回来。”

年幼的雌虫在王虫面前妥协了,这是理所当然的。

奥维尔不担心雷明,他现在满心满眼都只有这片乱七八糟的坟地——或许叫坟地并不合适,任风沙自然掩埋,雨雪随意侵蚀,万物肆意生长的地方没有任何祭奠意味。

死去的雌虫不需要祭奠,会痛的只有活着的虫。

奥维尔看着漫无边际的荒地,上面长满了白森森的骨头,感到不可思议,这世上居然有这么多随便死掉的雌虫,他们死了,留下的只有叛逃者的凶名,至于其他的,无虫关心。

原本施工的雌虫见他面色白的可怕,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得罪了这只高贵的雄虫,却不敢问,只纷纷低下头颅等待责罚。

但他们没有等到臆想中的惩罚,奥维尔推开他们,嘴里发出无意识的呢喃:“怎么会有这么多…”

接引他的雌虫以为这是个问题,殷勤地回答道:

“十几年前这里发生了一场大战…就是堂洛斯上将参与的那场,高级雌虫的战斗都是这样的,场面很大,伤亡也很惨烈…”

奥维尔偏头看他,那双眼睛好像在渗血,吓得他狠狠抖了一下,好在那双眼睛很快就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