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下里叫叫,也就罢了,因为萧睿毕竟是李宜的丈夫,李隆基的驸马。但现在是小朝会,正式的场合,李隆基让萧睿公开称之为“父皇”,这意味着李隆基已经决定正式承认和公开萧睿的驸马身份。
虽然只是一个称谓,但期间蕴含的意义大了。
一时间,众臣心里都暗暗思量着,投向站在李隆基身侧的太子李琦身上的目光也变得凛然了些。
看起来,皇帝这是在给新太子增加砝码呀。章仇兼琼心想。
而李林甫却是心中笑开了花,他隐隐觉得,这个心机深沉的大唐皇帝在不知不觉中已经陷入了某人一点点精心构陷的泥潭中,沦陷而不自知了。其实,他还真是冤枉了萧睿,最起码,萧睿并不觉得,一个驸马的身份有什么好争的。
似乎是没有察觉众人眼神中的复杂和诡异,萧睿继续道,“父皇,萧睿以为——”
萧睿说到这里,突然上前去用手指着悬挂在墙壁上的大唐山河地理图,在南诏外围与剑南道之间的爨区和僰人聚居区域画了一个圈,缓缓道,“父皇,南诏雄踞西南,国力日渐强盛,虽然皮逻阁目前臣属我大唐,但是长此以往,南诏必将成为大唐西南的祸患。”
虽然李隆基等人对萧睿顾左右而言他有些疑惑,但萧睿的话还是引起了大唐君臣的某种共鸣。虽然南诏臣服,但南诏的国力日渐强盛,南诏王皮逻阁又不是一个无能之辈,所以将来南诏必将坐大,这一点,谁都心知肚明。
要依着李林甫,就算是倾尽国力,也要灭了南诏才好。但这种想法太过疯狂,李隆基焉能同意:大唐周边蛮夷藩属众多,还能都灭了?
众人无语,默默听着。
“父皇,当今之计,唯有限制南诏的发展。”萧睿手指着爨区一带,“爨人和僰人所在,南诏人觊觎已久,如果让南诏屯兵了爨区和僰人区域,南诏必成西南霸主,如果其再与吐蕃勾结,大唐西南危矣。”
李隆基有些明白了,他陡然一惊,“萧睿,你的意思是……”
萧睿用力在地图上一点,“父皇,既然这样,不如我们釜底抽薪——将爨人和僰人转移出来,然后让流民移民过去,在这些地方设置郡县,直接纳入剑南道管辖。如此一来,这些地方皆成大唐疆土,南诏可死心了。”
不能不说,萧睿的设想是一个惊天的设想。一出口,就让众人目瞪口呆。理论上是可行的,让西南蛮夷所居变成汉人定居区,直接纳入大唐版图,在扩充大唐疆土的同时对南诏构成了震慑和牵制。但理论是理论,现实是现实。
李隆基眉头一皱。
裴宽冷笑了一声,“皇上,萧大人当真是小儿痴人说梦呀。爨人和僰人世代居于此地,你凭什么叫人家搬迁离开故土?他们又怎么肯?再者说了,爨人和僰人加起来也有接近20万,如何安置?”
听见众臣的不解和嘲讽之声纷纷响起,萧睿不以为意。他早就料到,他的想法一出炉,肯定是惊世骇俗的。
“父皇,诸位大人,爨人和僰人虽然世代定居此地,但此地地贫民穷,气候恶劣,物产甚少,爨人的生存只有依靠南诏和大唐。可以说,爨人和僰人的家园于他们来说,并不是什么乐土。”
“同时,他们还面临着南诏人的威胁——如此种种,假如大唐能为之找到一块安置乐土,想必爨人和僰人是不会拒绝朝廷的美意的。”
裴宽撇了撇嘴,“萧大人,你说得容易,就算是爨人和僰人肯搬迁,那么,本官请教萧大人,你要在什么地方安置这些蛮夷之人?”
“父皇,诸位大人,这里——西域,大唐在西域有诸多军屯之区,腾出一块绿洲来安置爨人和僰人想必不是什么难事吧?再者,西域地广人稀,绿洲颇多,朝廷安置爨人和僰人以及国中流民过去,一则减轻了朝廷的负担,二则可以开辟绿洲增加土地,三则可以牵制西域诸国,巩固大唐在西域的统治……”
萧睿缓缓地讲述着,足足讲了大半个时辰。从地理到政治,从经济到军事,从民族融合到荒漠开发,拉拉杂杂地说了一大通。虽然其间有很多“词汇”让李隆基君臣听不太懂,但大体意思也明白了。
总之,萧睿的构思给大唐君臣描绘了一幅波澜壮阔无限美好的画卷。假如这个构想得以实现,不仅西南边陲安枕无忧,还将西域逐步推进西域的民族融合和泛大唐化。假以时日,大唐帝国的威名必将无与伦比。
当然,这些只是停留在理论上,能不能转化为现实,其实并不容易。不说别的,数十万的大范围迁徙定居,耗费巨大,比打一场战争也差不了多少。同时,还涉及到政治、军事、经济、民族等诸多方面的政策制定、落实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