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1 / 2)

牵帝衣 水上银灯 2395 字 10小时前

嘉应公主危在旦夕,他满身血腥的冲回来,榻上的女子面色惨白,气息微弱。

“皇姐,皇姐。”

“霆弟,你可回来了。”她只紧紧用尽余生所有的气力,咬紧了牙关,冰凉的手指抓住他的衣襟,声音已是微弱的听不甚清楚。

确认他真的回来了,皇姐的眉眼才带了欣慰的笑,宛若合欢花开,微弱地问道:“霆弟,七郎呢?”

他怔了怔,抬眸扫过窗外的马缨花,宛若云英,云外天清光正好。

回过头,嘉应公主仍是殷切地望着他,他泯然回答道:“皇姐放心,七郎在外料理残局,很快就回来了。”

嘉应公主闻言似也是信了,微笑着颔首说:“那就好,”

“霆弟,我只求与萧郎唯一的血脉平安,无论是何身份,万望安好。”嘉应公主已是奄奄一息,无力回天,为女儿求得唯一的庇护。

“皇姐,你放心。”长孙霆如何能够不应呢,他当了整整十三年太子,最后一搏,却要了嘉应公主与萧七郎的命。

他在嘉应公主的面前发誓:“我会让她以最尊贵的身份长大,得到天下最安全的庇护。”窗外日迟迟,再也等不来丈夫的嘉应公主终于闭上了眼,她生前美丽的面容已经变得苍白清瘦,他亲自把她的女儿抱来,这是嘉应公主与萧七郎的女儿,唯一的血脉。

与此同时,有人面目哀伤的来告诉他:“殿下,小郡主染病夭折了。”

两个都没来得及被自己的亲娘抱一抱的女婴,都无缘这血亲,他抱着嘉应公主的女儿失声痛哭。

那个午后,异常的明媚,窗外花开似锦,蔷薇一院,云中似有烟罗云霞,他素来性情柔和,但也是坚毅的男人,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可是现下,女儿夭折,兄弟阋墙,手足相残,饶是他心性坚毅也无法承受,发妻病体支离,嘉应皇姐去世,萧七郎死状历历在目,亲信却又来请示:“太子妃身体虚弱,大夫说不能被人刺激到情绪,殿下,要告诉太子妃吗?”

他坐在脚凳上倚在床沿边,疲倦的闭上眼,颤抖着搂紧怀里的孩子,语气虚淡,微微摇头道:“不要告诉太子妃,没事,夭折的不是小郡主,是嘉应公主的女儿,嘉应公主产后虚弱,母女……母女同去。”

亲信怔了怔,望见主子怀中的襁褓,低头应道:“是,属下明白。”

嘉应公主乃是高祖的异姓王之后,因屡立功勋,将其幼子收为义子,遂一代代下来,此氏宗族嫡女送入白玉台承祭司之职,男子多因公殉职,渐渐人丁单薄,最后只余下一位嘉应公主。

嘉应公主的丈夫死相凄惨,她死不瞑目,她连,连自己的血脉都……皇帝不敢再想。

并非惧怕,而是那心底的愧疚,犹如潮湿角落里的蛛丝,一点一点的缠绕上来,黏腻细密,柔韧的令人挣不脱,若想挣离,非得要烈火焚身,一同化为灰烬才可。

他亏欠了的,永远也还不了,他无法补偿,他让自己忘记少幽的身份,这便是他的嫡亲皇女,一朝公主。

也许隐隐是为了证明什么,皇帝吩咐宫人将少幽与令仪的服饰制式相似,华裳重袍,姿仪俊美,严苛的皇族礼仪,使他们兄妹的举止习惯越来越相似,甚至是性情言述。

他给了她最尊荣的地位,甚至逾制给了她皇子的行第排字,为她取名少幽。

人人都以为是因为少幽出自皇后,当然不是的,这不是他的血脉,而是嘉应公主的。用这样的方式,试图掩盖曾经那些痛苦不堪的事情,连皇后,都知道他是在故意忘却嘉应公主这段往事,果然,他几近忘记了,淡化了。

他恍惚了,总是在想,当年早早夭折的,是嘉应公主的女儿罢,活下来的,是他与皇后的公主。

如此神似的一双儿女,今时今日,少湛今日的行径,令他早早掩埋多年的记忆苏醒,翻天覆地的朝他扑涌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