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想辜负父皇,就要辜负我,朝楚,这世间,断没有这样的道理。”他淡笑了下,又收回了手,状似惋惜的叹息了一声,他已经清楚的意识到,他们之间早已产生深深的沟壑与疏离。
朝楚公主何尝不是,可暴虐无道的皇子,绝不可能成为帝王,他们不是寻常百姓家。
“朝楚,你执意如此?”长孙令仪看着她,露出了一丝愠色。
“皇兄,您执意如此吗?”朝楚公主站在石阶上,湛蓝色的裙裾被夜雨打湿,眼帘微垂,姿态端雅,清贵自矜。
在离别的岁月中,他们早已成为了陌生的彼此。
久别重逢,却要刀剑相向。
长孙令仪步伐轻缓而来,夜雨打在他的披甲上,一字一句的咬着牙说:“我不畏强敌诡诈,唯独怕这众叛亲离,朝楚,你不可。”不可背叛我。
三皇兄声带涩然,字字真切,他是凤子龙孙,生来不凡,也必然不甘于沉沦。
朝楚公主抬眸,在寒雾中吐了一口气,声若玉碎:“至少今夜,你进不得这里。”
她守的是内城的第一道门。
长孙令仪压了压不虞,他一步步地逼近,说:“父皇从我离开时,就企图令你与我兄妹疏离反目……不可否认,我们的父皇他……成功了。”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有些悲哀,哪怕知道她怀着什么样的心思来,他依旧会给她最高尚的礼遇。
她扬起了手臂,长孙令仪一手嵌住她的手臂,利落的翻过她的手腕,令牌从她的手中掉了下来,浮光掠影之下,此刻的长孙令仪湛,格外残酷冷静。
“少幽,你真是我的好皇妹,他们当然敢杀我,但谁会敢杀你呢。”
朝楚公主背后一片寒冷:“皇兄!”
长孙令仪一面翻过她的手腕,一面扫过她的面容,忽地说:“在我最遥远的时候,你已经长大。”
曾经与他休戚与共的皇妹,在他羽翼下牢牢庇护的少女,已经成为了楚腰卫鬓的大祭司,高高在上,庇佑天下。
他理也不理会她,将她手臂锁住,她微微仰首,哀伤的说:“皇兄,这后面不止我,还有别人,这是死局。”
这一刻,城墙骤然亮了,火光熊熊,他们的身影从前门渐渐出来。
“谁敢动!”长孙令仪手一挥,朝楚公主反被他用刀抵在脖子上,
所有人都看见了,两个人缓缓走了出来,一男一女,远远看去,冷玉般地面色,眉眼间的清寒极为肖似。
少女的脸色更加苍白,乌发被风雨掠起,微微的张着嘴,急促的喘息着,双臂置于身前悬空抬起,手中空无一物。
朝楚公主和西门的吴将军皆被挟持,而将那把横刀抵在公主下颌的人,却是她的嫡亲皇兄,齐王殿下。
“齐王殿下竟然连朝楚公主都不管了。”原来这皇族里,所谓兄妹情意,也不过是薄纸一张。
“这也太他娘的卑鄙了!”
亲妹妹做挡箭牌,这世上能有几个人。
这话听得刘指挥使心里憋屈,忒不是滋味,他妹妹四年前进的宫,这皇室连嫡出的一母同胞的兄妹都能反目,还有什么能够长久不变的。
“没事没事,终归是亲妹妹,齐王殿下总不会动手的。”
“没事个鬼,你看不出来吗,齐王这不是给你我看的,而是……咳,你明白吗?”
“噢噢,明白了,明白了。”
齐王此举,不在朝楚公主的性命,而是意在陛下,告诉他,即使是亲妹妹,也无法挟制他的脚步。
“卑鄙的手段,这或许吧。”长孙少湛听得很清楚,也没有愠怒,反而深以为然地低声道。
因为朝楚公主的缘故,果然没有人胆敢阻拦,甚至很多人的箭羽都偏了方向。
长孙少湛一路畅通无阻,甚至有闲情逸致和朝楚聊天:“皇妹,你相信简单的紫微玄数,就能够推演出谁是暴君吗?”
“不,皇兄……”她并没有因此做出什么。
长孙少湛瞥了她一眼,淡淡道:“可是我信。”
三皇兄说话时,沙哑低沉的嗓音为他显得厚重,鹰隼般的眸子凝视着她:“希望这是你喜闻乐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