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发的审神者于是也笑起来,对于朋友的要求, 他一向是不吝于满足他们的。
“也不是什么少见的名字吧——”
天色从黄昏薄暮又到了清晨,天守阁下的神事还没有结束,太郎太刀站定在刀剑中央,手中的红线在地上垂下一条蜿蜒的河,纷扬如雪的经文在风里猎猎作响,刀剑的寒光镇压着它们的躯体。
太郎太刀因其刀身过长,能掌控它的人少之又少,并不适合实战,所以并没有真正踏上所谓战场的机会,不过,按照他的理解,战场……也不过是这样子的存在吧?
满目灼灼的刀剑,刺穿了哀鸣的灵魂,送葬的灵幡与祝祷的书卷同时展开,能遮蔽整个天空,无声的人群穿梭游走,兵戈与金铁,白和黑。
只是少了一点鲜红的点缀。
突然有点走神的大太刀垂下眼睛,眼尾庄重的金红侬艳,藏在落下的几缕发丝中,他沉着心,再次缠下了一卷红绳。
下面的情况,天守阁二楼是看不见的,髭切闭着眼睛,单手按在膝上的本体刀上,屏风后是药研给审神者清理身体时时不时发出的响动。
所以当药研说出那句话的时候,髭切是第一个听见的。
琥珀金的眼瞳张开,他的拇指按压着刀镡,微微将本体刀推出来一点,这时才能看见,他的刀身上也缠满了密密麻麻的红线,这红线一头向着楼下延伸垂落,另一端则消失在了屏风后审神者的薄被下。
蕴含着神力的呼唤在此刻暂停了一秒,然后髭切有点疲倦地轻轻叹息,最后一次默念出了那个名字。
两个截然不同的声音,隔着遥远到不能计数的时空,被神明们倾力的加持和糅合,终于微妙地重合到了一起。
“——神宫寺白。”
港口城市一向大风,开着窗的时候常常有文件被风吹到楼下去的情况发生,需要劳动两个人去捡才能赶在它们被吹到天南海北之前捡回来,但是这次绝对不一样。
像是某种预感,在这突如其来的风中,太宰猛地扑上去抓住了对面人的手腕,微微扬起的尾音还没有落地,神宫寺泉就忽然侧过了脸。
他仿佛听见了一个含笑的声音的呼唤,伴随着无数或轻或重的声音的牵拉,熟悉的灵魂的飘忽感袭上来,将他的心脏都带动的开始剧烈跳跃起来。
所以他任凭太宰抓住了他的手,静静坐在那里,如同一个顿悟了的佛陀一样,这阵风来的猛烈又蹊跷,他却只觉得欢喜。
“我要走了。”神宫寺泉惊讶于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竟然是挺开心的,有种说出了“我要回家了”的欣喜。
太宰固执地抓着他的手腕,一脸写在脸上的“我不高兴了”:“你还指望我说一句恭喜吗?说走就走也太过分了吧!这种用完就扔的——”
神宫寺泉明智地一把捂住他的嘴,坦然自若地说:“不扔不扔,欢迎你来做客。”
太宰更愤怒了,呜呜呜地抗议着这个根本不可能实现的承诺。
“好吧,既然你不满意这个……那么神宫寺家族储藏室的秘钥怎么样?”神宫寺泉嘴角上扬了一点,“如果是你的话,应该能做到最好吧?”